天衍宗，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白玉阶梯之上，是天寒峰。

峰顶终年积雪，寒气彻骨，只住着一个人。

那人是修真界万年不遇的奇才，剑尊墨清寒。

也是我的师尊。

人人都说，剑尊墨清寒清冷孤高，不染凡尘，此生绝不会收徒。

可他偏偏收了我。

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徒弟。

我叫灵素。

此刻我正跪坐在寒潭边的暖玉上，为师尊煮茶。沸腾的雪水雾气氤氲，模糊了他俊美无俦的侧脸。

他一身白衣胜雪，墨发披散，连眼睫都仿佛凝着霜。他就那样静**着，便是天地间最绝美的一幅画。

“灵素，剑练得如何了？”他终于开口，声音如峰顶寒冰碎裂，清冽又好听。

我心头一暖，恭敬回答：“回师尊，弟子愚钝，‘流风回雪’一式，总感觉差了些意境。”

“差的不是意境，是情。”他淡淡道，目光落在我身上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，难得地有了一丝温度，“练这套剑法时，心中要想着挚爱之人，剑招便会充满思念与缱绻，威力自现。”

我心中一跳，脸颊有些发烫。

挚爱之人。

我的世界里，除了师尊，再无旁人。

我自幼被他从雪地里捡回，天寒峰就是我的全世界。他教我识字，教我修炼，将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稚童，养成如今的模样。

他于我，是师，是父，也是我少女心中最隐秘的仰望。

“弟子……弟子明白了。”我垂下头，不敢让他看到我眼中的孺慕。

他似乎轻笑了一声，那笑声转瞬即逝，快得像我的错觉。

他伸出修长的手指，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白色玉佩，递给我。玉佩上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云曦花。

“此物赠你，可安神定心，对你修行有益。”

我受宠若惊，双手接过玉佩。触手生温，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。

“谢师尊！”我抬起头，眼中满是感动与喜悦，“师尊对我真好。”

他看着我，眼神有些复杂，仿佛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。但那感觉只是一瞬，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。

“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，不对你好，对谁好？”

这句话，像是一颗蜜糖，在我心间化开，甜得我几乎要晕过去。

唯一的徒弟。

这四个字，是我所有骄傲和幸福的来源。

我将玉佩珍而重之地贴身戴好，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。
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练剑更加刻苦。我一遍遍想着师尊的教诲，将自己对他所有的敬与爱，都融入剑法之中。

我的“流风回雪剑”果然大有进境，剑招变得轻盈灵动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。

师尊偶尔会指点我几句，虽然话语依旧简短，但每当这时，我都觉得峰顶的万年寒冰似乎都融化了些。

直到那一天。

师尊下山赴一场仙门大会，预计七日后归来。

这是我记事以来，他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。

空旷的天寒峰只剩下我一个人，孤寂得可怕。

到了第三天夜里，我思念师尊，辗转难眠。我索性起身，来到他平日打坐的静室，想感受一下他的气息。

静室里空无一人，只有一尊千年不化的寒冰玉台，散发着幽幽冷光。

我鬼使神差地走到玉台前，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台面。这里是他日夜修炼的地方，每一寸都留有他的气息。

忽然，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处微小的凸起。

我好奇地按了一下。

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我身后的整面墙壁，竟然缓缓向两侧移开，露出了一个幽深黑暗的通道。

我吓了一跳。

这是……一间密室？

师尊从未告诉过我天寒峰还有这样的地方。

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，我犹豫了片刻，最终还是取出照明的夜明珠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。

通道不长，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。

我试着推了推，石门纹丝不动。

我忽然想起了什么，解下脖子上的玉佩，试探着将它贴在石门中心的一个凹槽上。

大小竟然刚刚好。

“轰隆隆——”

石门应声而开，一股比外界更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
门后的景象，让我瞬间如坠冰窟，浑身血液都凝固了。

那是一间无比宽敞的石室，石室的墙壁上，镶嵌着无数颗夜明珠，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。

而就在这片光亮之中，九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，正盘膝坐在蒲团上，闭目修炼。

她们穿着和我一样的白色衣裙，梳着和我一样的发髻。

就连那清冷中带着一丝倔强的神情，都如出一辙。

仿佛是……九个镜子里的我。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手中的夜明珠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
清脆的响声惊醒了那些少女。

她们齐刷刷地睁开眼睛，九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眸子，齐齐地望向我。

那眼神里，有惊讶，有麻木，有怜悯，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嘲讽。

其中一个离我最近的少女站起身，她上下打量着我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。

“哟，第十号来了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