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八二年冬,宁城木材厂家属院。
早上六点多,筒子楼里住着的人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,乔秀霞听到楼上哒哒哒的脚步声也醒了。
这些天二儿媳姜晚榆为了离婚闹绝食,自然不可能起来做饭,大儿媳梁美锦是不愿意吃亏的性子,嚷嚷着肚子疼,躲在房间不出来,这早饭,如果她不起来做,一大家子起床就吃不上热乎饭了。
连着下了好几天雪,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,白茫茫的一片,乔秀霞穿衣服的时候牙齿不自觉咬紧,身体更是冷的控制不住发抖。
麻利的套上棉衣棉裤,走到门口时顺手拉开控制走廊灯泡的开关,此刻外面已经有人走动,乔秀霞笑着跟人打了声招呼,然后把煤炉底部的盖子打开,又把煤炉上放着的水壶拿下来,换上煮粥的铝锅。
趁着这会儿空档,刚好把水壶里的温水倒进专门洗漱的茶瓶里。
这茶瓶是家里用了好多年的老物件,不太保温了,凑合着装点水,东北的冬天水管经常冻住不出水,就算有水也冷的像冰碴子,根本没法洗漱,家里人多,三个茶瓶装满水紧紧巴巴够一大家子早上洗漱用。
这水都是烧热不烧开,又不是要喝,烧开了那得浪费多少煤球啊?
又忙些杂七杂八的小活,锅里的玉米粥也咕噜咕噜冒起了泡,乔秀霞抓着铁勺,一圈一圈搅着,熬粥火候不能太大,她又把煤炉盖虚掩上,露着缝隙,这样火不至于太旺。
这时候梁美锦拉着女儿傅笑笑和小儿子傅学武走出了卧室。
傅家分的房子是标准的一室一厅,老两口年轻的时候把客厅的一半改成卧室自己住,三个儿子住大卧室。
就这样的格局,三兄弟一连住了十几年,后来老二下乡,兄弟两人住着更加宽敞。
可随着大儿子傅南川娶妻生子,两兄弟就不能挤在一个屋里了,于是只能把主卧也分成两半,老大家住左边,老三傅向柏住右边。
直到五年前,老二考上大学,拖家带口回城,老三让出房间给老二一家四口住。
这几年老三一直和他们老两口挤在客厅改成的小卧室里,为此,小儿子宁愿申请长夜班,就为了舒舒服服一个人睡。
梁美锦起得早自然是因为两个孩子要上学,她这个当妈的先要伺候两个孩子穿衣,然后再伺候两个孩子洗漱,冬天衣服厚重,大人还好,小孩子行动起来就有些笨拙,要是水洒在身上,那可又要一阵鸡飞狗跳。
把茶瓶里的热水倒出来一半,给两个孩子仔仔细细地洗脸,擦干脸后又哄着、追着给他们抹香香,小孩子皮肤嫩,冬天如果不注意保湿,容易皴裂。
忙活完后端着脸盆出了屋,走到婆婆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,朝门口正对着的卧室使了使眼色,声音压的低低的:“娘,晚榆都已经绝食三天了,滴水未进,再这样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!”
乔秀霞手上动作不停,看了眼现在才知道着急的大儿媳,不紧不慢说:“昨天早上我已经给老二去过电话了,他们夫妻小两口的事,他们自己解决。”
一开始乔秀霞没打算给老二说这事,毕竟他人现在在北城上班,两地虽离得不远,可坐火车一来一回就要耗费两天,这马上就要过年了,何必费事跑一趟,这不是纯纯折腾人吗?
但自家老头子不依,老二媳妇绝食第一天晚上老头子就耳提面命,睡觉前叮嘱她好几次给儿子去个信,第二天醒了之后,又让她赶快给儿子去个电话。
像是火烧眉毛一样,急的不行。
老头子这人有个坏毛病,就是爱念叨,乔秀霞又是个听不得念叨的性子,所以不想打也要打。
这电话是打了,就是不清楚老二什么时候能到家。
乔秀霞无奈的叹口气,原本以为孩子成家后就不用操心,可现在,成家后做父母的操心更多了。
要说这老二媳妇也没什么大毛病,漂漂亮亮一个人,虽说性格孤僻,不善言辞,但胜在勤快,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,能顾好小家。
乔秀霞对这个儿媳妇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,毕竟是儿子自己选的,儿子乐意,她就没什么话好说。
至于左邻右舍经常开玩笑说老二娶了个乡下媳妇不划算,按他现在的能耐就是娶厂长的女儿也使得,她也只是当个玩笑听听而已。
毕竟夫妻俩日子过得好好的,还有了两孩子,老二如今步入正轨、有体面的工作,工资也不低,眼看着一家人幸福美满,她这个当娘的就算有点不满意也不会盼着儿子好好的家散了。
老二有了出息,可怎么老二媳妇那边就突然非要闹着离婚呢?
在乡下日子那么苦都熬过来了,老二上大学那四年日子也算不上好过,怎么如今日子越来越有盼头,反倒要离婚了呢?
乔秀霞怎么想都想不通,忽然记起老二媳妇儿提离婚前,有几天没在家,说什么跟着朋友出去看看做点小生意,回来之后便一门心思想着离婚。
前后反差太大,要说这两件事没有一点联系,也不可能。
只是这事乔秀霞不敢跟大儿媳说,大儿媳没什么大毛病,就是人不够勤快,喜欢攀比,吃不了一点亏,小心思多,藏不住话。
大儿媳娘家就是同一家属院儿的,她娘在楼下经营着一间杂货铺,平时没事最喜东家长西家短,给大儿媳一说,亲家母那边就瞒不住,亲家母那里一旦知道,恐怕全厂都要知道。
乔秀霞可没打算让自家的家事成为院里人饭后的谈资,于是便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去。
梁美锦没看婆婆脸色,只好奇地问:“娘,你说二弟回来会不会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,身后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鞋底似乎还沾染了不少积雪,咯吱作响。
梁美锦扭头去看,就看到已经走近的傅淮州,满脸喜色:“二弟,你回来了!怎么到站没打个电话让你大哥过去接你?冷不冷?我先去把盆里水倒了,一会儿好好用热水洗洗。”
梁美锦不等傅淮州接话,说完就赶紧端着盆去接水间倒水,心里庆幸自己没把话说完,要是二弟听到,还以为她这个做大嫂的巴不得他离婚呢!
乔秀霞深深的看了一眼梁美锦的背影,这老大媳妇儿光说不干的本事简直越发信手拈来。
老二媳妇要是有老大媳妇的一半就好了,两人互相均一均,那才是皆大欢喜。
“谢谢大嫂。”傅淮州连忙道谢,接着看着乔秀霞唤了一声妈,嗓音带着奔波过后的沙哑干涩。
乔秀霞手里还握着铁勺,盯着傅淮州看了好一会儿才说:“老二,日子长了,夫妻双方有矛盾正常,吵架也正常,但是离婚...不是儿戏!”
正好这时候粥也差不多熬好了,乔秀霞利索地盛了一碗粥递到儿子面前:“给你媳妇端去,这些天,她水米未进,你先劝她吃点东西,你一会也出来喝点暖暖胃再慢慢商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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