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渊映南云

序章：惊变北平的冬夜，寒风凛冽如刀。少帅府邸却灯火通明，觥筹交错，

正是为霍老夫人宋锦萱贺寿。慕楠云拢了拢身上半旧的棉袍，提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，

低着头，快步穿过抄手游廊，只想尽快将母亲特意为霍老夫人准备的滋补药材送到，

便离开这是非之地。她是慕家最不起眼的庶女，生母早逝，在这高门大院中，

如同影子般存在。若非母亲生前与霍老夫人有几分交情，今日这差事也轮不到她。

正厅的喧闹隐隐传来，她刻意绕开，走向通往老夫人院落的侧径。途径一处僻静厢房时，

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响，似是什么东西跌落。鬼使神差地，她顿住脚步。

这厢房平日无人居住，怎会有声响？她自幼随生母略通医理，

后更自己开了间小药铺维持生计，对气息异常敏感。此刻，

她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……异样甜香，混杂在凛冽的空气中。犹豫片刻，

她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。屋内未点灯，只有窗外积雪映出的微光。地上，

一个高大的身影蜷缩着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，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。“谁？

”那声音沙哑低沉，却带着惯有的威严。慕楠云心头一跳，是霍庭渊！北平的少帅，

她那位名义上姐夫。他怎么会在这里？而且状态明显不对。“是我，慕楠云。”她低声应道，

下意识地往前一步，“您……怎么了？”话音刚落，一股灼热的气息猛地逼近！

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，天旋地转间，她已被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，

手中的木盒“哐当”落地。“滚出去！”霍庭渊的低吼带着血腥气，他眼底猩红一片，

理智在某种烈***物的焚烧下岌岌可危。他认出了这是慕家的女儿，

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小姨子，但身体里奔腾的野兽已然失控。慕楠云惊恐地挣扎，

却如同蚍蜉撼树。男人的力量大得惊人，带着滚烫的温度，几乎要将她融化。

冰冷的墙壁与她单薄的脊背形成鲜明对比，撕裂的痛楚瞬间席卷了她。“放开我！霍庭渊！

你看清楚我是谁！”她声嘶力竭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可身上的男人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，

只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。衣衫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窗外，

寿宴的丝竹声隐隐约约，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，更衬得此间如同绝望的深渊。不知过了多久，

风暴停歇。霍庭渊药性渐退，理智回笼。

看清身下狼藉的景象和那张苍白如纸、布满泪痕的小脸时，他浑身一震，猛地起身，

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慕楠云蜷缩在墙角，用破碎的衣物勉强遮体，浑身冰冷，

止不住地颤抖。耻辱、恐惧、愤怒交织在一起，几乎要将她撕裂。“……”霍庭渊抿紧薄唇，

眼底风暴凝聚。他迅速整理好自己，声音冷硬如铁：“今晚之事，若有半句泄露，

我让你生不如死。”慕楠云抬起泪眼，看着他冷峻的侧脸，心沉到了谷底。

这就是她姐姐慕楠月倾慕的男人，这就是北平说一不二的少帅。如此冷酷，如此不堪。

她咬着唇，尝到了血腥味，却依旧倔强地没有哭出声。就在这时，

厢房的门被“嘭”地一声推开。“庭渊？你在这里吗？

母亲寻你……”慕楠月娇柔的声音在看清屋内情形时戛然而止。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，

转而化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。“你们……你们在做什么？！”她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夜空。

：强娶寿宴上的风波，被霍庭渊以强硬手段压了下去。但在高层圈子里，

流言早已如同暗潮般涌动。慕楠云被送回了慕家那间阴冷偏僻的小院，如同扔回一件垃圾。

等待她的，是父亲冷漠的眼神和嫡母刻薄的嘲讽。“不知廉耻的东西！竟敢勾引姐夫！

我们慕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！”嫡母指着她的鼻子骂。慕楠云跪在冰冷的地上，一言不发。

她知道自己辩解无用，在权势面前，她的清白和尊严，轻如草芥。

父亲更是恨铁不成钢的将藤条一遍又一遍地打在她的身上...哥哥慕楠文叼着烟斗，

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，嗤笑：“哟，没想到我这妹子还有这等本事？攀上少帅了？可惜啊，

是用了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。”慕楠云闭上眼，身上传来**辣的疼痛，但她的心，

早已经冰冷似铁。三日后，霍家来了人。不是提亲，而是通知。霍庭渊要纳她为妾。

没有三媒六聘，没有凤冠霞帔，只有一顶小轿，在黄昏时分，

悄无声息地将她从慕家侧门抬出，送入了少帅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——听雪轩。名义上是妾，

实则是囚。新婚“夜”，听雪轩冷清得如同冰窖。没有宾客，没有喜烛，

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守在门外。因为妾室不能用正红，

慕楠云便穿着一身俗艳的粉色嫁衣，坐在冰冷的床沿，只觉得讽刺。这就是她的人生，

因为一场龌龊的意外，被彻底打入泥沼。夜深，房门被推开。

霍庭渊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气走了进来。他依旧穿着军装，身形挺拔，面容冷峻，

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，只有厌弃。“既然进了霍家的门，就安分守己。”他声音淡漠，

“记住你的身份，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，更不要去母亲和……夫人面前碍眼。

”慕楠云抬起头，平静地看着他，眼底无波无澜：“少帅放心，楠云有自知之明。

”她的平静反而激怒了霍庭渊。他上前一步，捏住她的下巴，迫使她仰视自己：“最好如此。

若让本帅知道你再耍什么花样，慕家也保不住你。”他的指尖冰凉，力道大得让她颚骨生疼。

但她没有呼痛，只是淡淡地重复：“是。”霍庭渊盯着她看了片刻，猛地甩开手，

仿佛触碰了什么脏东西，转身大步离去。空荡的新房里，只剩下慕楠云一个人。她缓缓抬手，

擦去眼角渗出的一滴冰凉的泪，然后，慢慢挺直了脊背。

：暗流听雪轩的日子清冷而孤寂。霍庭渊自那夜后，再未踏足。

府中下人惯会看人下菜碟，对这位出身不高、不得宠的姨太太自然怠慢得很，

吃穿用度时常克扣。慕楠云并不在意。她照常向霍老夫人请安时，姿态恭谨，言语得体。

老夫人宋锦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，经历过大风大浪，心性通透。

她对这安静娴雅的女孩颇有几分怜惜，知她懂些医术，偶尔会唤她来说说话，按按穴位。

“好孩子，委屈你了。”一次**时，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叹道。慕楠云微微一笑，

云淡风轻：“能伺候老夫人，是楠云的福气，不委屈。

”她从不主动出现在霍庭渊和慕楠月面前，也尽量避免与府中其他人交集。大部分时间，

她都在自己的小院里侍弄那些从外面悄悄弄来的草药，或是看些医书。

她的小药铺自然是开不成了，但这点爱好，是她在这牢笼里唯一的慰藉。然而，

树欲静而风不止。慕楠月岂会容她？这个她从小欺负到大的庶妹，

竟然以这种方式进了少帅府，分走了慕楠月自以为老夫人那本就微薄的关注，

这简直是在打她正妻的脸！她开始变着法子地刁难。今日说丢了首饰，

要搜听雪轩；明日说慕楠云请安迟到，罚跪祠堂；后日又嫌她泡的茶不合口味，当场泼掉。

慕楠云始终逆来顺受，沉默以对。她知道，反抗只会招来更疯狂的报复。

她像一株柔韧的蒲草，在风雨中艰难求生。霍庭渊偶尔会从下人口中或是母亲那里听到一二。

起初他并不在意，甚至觉得慕楠云是咎由自取。但次数多了，

那女人过分苍白消瘦的脸庞和那双沉静得过分的眼眸，偶尔会在他脑中一闪而过。一次晚膳，

慕楠月又旁敲侧击地说慕楠云行为不检，与外面药铺的人仍有往来。霍庭渊放下筷子，

冷声道：“她既已入府，以往种种皆已斩断。夫人掌管后宅，当以和睦为要，些微小事，

不必斤斤计较。”慕楠月噎住，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。他竟会为那个**说话？

霍庭渊自己也有些意外。他蹙了蹙眉，不再多言。：微光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。

霍庭渊旧伤复发，是早年战场上留下的枪伤，每逢阴雨天便疼痛难忍。府医用了药，

效果却不大。他烦躁地在书房踱步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宋锦萱闻讯赶来，心疼不已，

忽然想起什么，对身边嬷嬷道：“去请云姨娘过来，她懂些医理，让她瞧瞧。

”慕楠云被匆匆唤来。她穿着素雅的月白旗袍，发间别无饰物，只簪着一朵小小的白玉兰。

看到霍庭渊痛苦的神色，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恢复平静。“老夫人。”她先行礼。

“楠云，快给庭渊看看，他这旧伤又犯了。”老夫人催促道。慕楠云走上前，并未靠近，

只远远观察了一下霍庭渊的气色，又询问了症状和所用药物。然后，她轻声道：“少帅这伤，

是寒气入骨，瘀血阻滞。府医用的药方温和，见效慢。若信得过楠云，我可为您施针，

辅以推拿，或可缓解。”霍庭渊抬眸，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：“你还会针灸？

”“母亲生前所授，略通皮毛。”霍庭渊沉默片刻，疼痛让他妥协：“试试。

”慕楠云净了手，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包，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。她手法娴熟，

认穴精准，下针时又快又稳。微凉的指尖偶尔触碰到他灼热的皮肤，带来一丝奇异的安抚。

接着是推拿。她力道适中，沿着经络穴位缓缓揉按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。

霍庭渊起初身体僵硬，渐渐地，在那不轻不重的力道下，剧烈的疼痛竟然真的开始缓解，

一股暖流取代了阴寒，在伤处流转。他闭上眼，

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，不同于慕楠月浓郁的香水味，

这味道清冽而干净。半个时辰后，霍庭渊感觉浑身松快了大半。“多谢。”他睁开眼，

声音依旧低沉，却少了几分冷硬。慕楠云收起银针，垂眸道：“分内之事。楠云开个方子，

少帅连服三日，平日注意保暖，勿沾寒凉。”她写下药方，字迹清秀工整。霍庭渊瞥了一眼，

药材搭配确实巧妙。自那日后，霍庭渊对慕楠云的观感，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
他依旧很少去听雪轩，但府中再有人克扣她用度，会被他不动声色地处置。偶尔，

他会以询问伤势调理为由，叫她到书房问话。虽然大多时候还是沉默，

但气氛不再像最初那般剑拔弩张。他开始注意到，她其实很美，

不是慕楠月那种咄咄逼人的明艳，而是如同江南烟雨般清丽婉约，

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，却又透着骨子里的坚韧。他也发现，她似乎很怕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