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按照地址，坐上了开往凤岗镇的中巴车。车上挤得像沙丁鱼罐头，售票员用粤语和普通话交替喊着站名。

陈燃紧紧护着自己的帆布包，警惕地打量着周围。他看见有人被偷了钱包，也看见小偷得手后嚣张地瞪了失主一眼，失主只能自认倒霉。

这里没有陈家村的熟人社会，只有***裸的丛林法则。

到了凤岗镇，他又打听了半天，才找到了那家“宏发电子厂”。

工厂门口，几十个跟他一样，背着大包小包的年轻人正眼巴巴地等着招工。

陈燃挤到前面，看到招工牌上写着：招普工，男女不限，月薪300元，包吃住。

一个月三百！

陈燃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。在村里，一年到头累死累活，也就能落下这么多钱。

他挤到招工的人面前，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和村里开的证明。

负责招工的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，瞥了他一眼，不耐烦地挥挥手：“今天不招男工了，满了。”

“大哥，通融一下，我从老家大老远跑来的。”陈燃陪着笑脸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“大前门”，递了过去。

那男人看都没看，一把推开：“说了不招就不招！滚蛋！”

陈燃碰了一鼻子灰，却没走。他知道，这年头找工作，不是你行不行，而是人家说你行不行。

他退到一旁，默默观察。

他发现，那男人虽然嘴上说不招男工，但有几个塞了钱的，或者递上好烟的，都被他放进去了。

陈燃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三十几块钱，这是他的全部家当。

他咬了咬牙，走到旁边的小卖部，花十块钱买了包“红塔山”，这在当时绝对是高档货。

然后，他又走了回去，趁那男人不注意，迅速将烟塞进他口袋，同时压低声音道：“大哥，帮个忙，回头请你喝酒。”

男人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，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。他抬头打量了陈燃一番，看他身体结实，不像个懒汉，便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，“进去填表吧。”

陈燃心中一喜，连忙道谢，挤进了工厂大门。

这就是东莞给他上的第一课：规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钱和面子才是硬通货。

办完入职手续，他被分到了一个十二人的宿舍。宿舍里一股浓烈的脚臭味和汗味，床是摇摇晃晃的铁架子上下铺。

他找到了自己的床位，刚把包放下，就迫不及待地找人打听。

“哥们儿，问一下，咱们厂里有个叫苏清竹的吗？”他问一个正在洗脚的室友。

那室友抬起头，一脸茫然：“谁？没听过。”

陈燃又接连问了好几个人，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。

他心里一沉，难道她已经走了？

他不死心，又跑去人事部打听。管人事的阿姨翻了半天花名册，最后摇了摇头：“没这个人。我们厂里几千人，可能你记错名字了吧？”

陈燃的心，一点点凉了下去。

夜总会里的凤凰

三天后，陈燃辞了职。

电子厂那三百块钱的月薪，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