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，主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身孕？
简单的两个字，将容姝砸得头脑发怔。
可是……早晚会有这一天的，不是吗？
从沈书昀睡在那个女人房里的第一天，不！从他开口要纳妾的那一刻开始，这都是注定的！
指甲陷进肉里的痛感叫容姝回神。
兰枝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：“夫人，莫要忧心，就算多了个孩子，您也永远是老爷的妻子，沈府的女主人……”
听着这些名头，容姝只觉得越来越窒息。
厨房将菜源源不断地送进来，摆得桌子都装不下，容姝就这么坐在桌前等待。
但是直到菜全部凉了，沈书昀还是没回来。
之后，沈书昀便越来越少来正房。
下人们议论纷纷。
“老爷可真看重明姨娘，这些天买了多少杭绸，都往姨娘房里送。”
“听说还请了宫里的嬷嬷来照顾呢，老爷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。”
“这些天，老爷还选了不少字，给未来的小主子取名字呢，好像一直不大满意。”
容姝听着，书上的字竟一个没看进去。
去领冰的兰枝回来了，冲屋外的下人喝道：“干活不认真，还这么碎嘴子，要不要我禀了夫人，将你们送到姨娘房里去看热闹！”
屋外告罪声一片，又作鸟兽散了。
兰枝进来把冰放了，不满道：“冰的份例越给越少，问了人，说是老爷的意思，要紧着有身子的明漪姨娘用！”
她还想说什么，却被容姝打断：“无事，孕妇身子要紧。”
沈钦这时也跑进来，有些闷闷不乐：“阿娘，我是要有弟弟妹妹了吗？”
容姝擦擦沈钦额头上的汗，轻声答道：“是啊。”
沈钦闻言，一下就红了眼眶。
他***鼻子，又问：“阿爹会像之前为了姨娘责怪阿娘和小钦那样，又为了弟弟妹妹责怪我们吗？”
容姝被他问得一愣，回过神来，立即紧紧抱住他。
“阿娘也不知道……但阿娘爱小钦，会保护好小钦的。”
沈钦在她怀里，眼泪掉得愈发厉害，好些天的委屈倾泻而出。
容姝被他哭得心痛。
沈钦好容易哭累了，被容姝拍着背，哄着睡了。
一睡醒，又笑呵呵地在院里和人玩。
小孩子的难过来得快去得快，容姝却再也无法忘记他的话。
这晚，小半月未见的沈书昀踏进了主屋院门。
容姝迎上去，他先一步抽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：“姝儿，你读书多，也帮我参谋参谋，明漪肚子里的孩子叫什么好？”
容姝看着眼前写了好些字的纸，有些愣神。
她想起几年前自己刚怀上小钦的时候，沈书昀也是这般兴致勃勃地挑着名字。
生下小钦后，沈书昀更是每日都抱着孩子。
她还记得他曾眼睛发亮，欣喜地告诉她：“姝儿，你瞧，小钦他好生活泼，都会咬我的手指了。”
也才过了三年而已。
沈书昀察觉到她的失神，握住她的手，却是压低了语气警告：“姝儿，你是沈家的主母，明漪的孩子也会是你的孩子。”
容姝回过神，笑着点了点头。
“老爷说的是。”
选好字，沈书昀并未久留，又去了明漪房里。
等他离开，容姝才扶着桌子坐下了。
她捂着胸口，胸口闷得想吐，却吐不出。
沈书昀说，她是沈家的主母，他的正妻。
可她现在……只想做小钦的母亲，不想做沈书昀的妻子了。
次日，用早膳时，明漪扶着腰，摸着肚子来了。
“夫人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。”
她自顾自地坐下了，笑意嫣然：“今早老爷有急事，没陪妾身用膳，想着夫人也是一个人，便过来与夫人作伴了。”
“阿娘有我陪着！”沈钦放下碗瞪她。
“小钦，不要无礼。”容姝神情淡淡，“既然来了，就一起吃吧。”
用完膳，明漪便回去了。
寻常的挑衅，容姝并未放在心上。
可没过多久，却听到明漪院里传来她腹痛难忍，呕吐不止的消息。
容姝脚步匆匆地往明漪院里去了。
屋外围了一群人，屋里正传来明漪难耐的痛呼。
而明漪的贴身丫鬟正跪在沈书昀面前，哭喊道：“求老爷为姨娘做主啊！姨娘刚从夫人院里用完早膳回来，就变成这样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沈书昀倏地转头看向容姝。
容姝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严肃冰冷的神色，心跳都顿了一瞬。
她听见自己解释：“不可能，寻常的膳食，我和小钦吃了都没事……”
沈书昀却未管，看着她的眸光一瞬寒冷到极点。
“容姝，你未尽到主母的职责，没看顾好沈家的孩子，便到祠堂跪着，抄诵经书一日，为孩子祈福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