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宴宁视线从上至下打量她。
不得不承认,他的新婚妻子的确有自信的资本。
九头身,亚长腿,直角肩,恰到好处的胸型和髋骨。
可他目光定在她微肿的眼皮,波澜不兴朝她伸手,“走吧。”
许京桃不知道贺宴宁是怎么知道她在风禾的,精确到单元楼层和房号。
这些,陆彻都不清楚。
她没告诉过陆彻,她自己买过一间当作退路的公寓。
她更不会告诉半熟都算不上的贺宴宁。
不过。
她也没想到贺宴宁竟这么礼貌,会亲自接一个上午强迫他潦草结婚的女人。
她还缓不过他带来的冲劲,一时没动,也没说话。
贺宴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以为她是误会他一个陌生男人要和她牵手,解释:“婚房什么都有,你不用带很多东西,简单收拾一个行李箱,我帮你拎。”
见她还是睁着大眼睛看他,贺宴宁又补充:“到时候如果你发现你还是缺东西,可以列出一个清单给婚房的阿姨,让她添置。”
许京桃仍旧毫无反应。
贺宴宁是个‘既然木已成舟便妥善远航’的人。
无论许京桃是出于什么原因和他结婚,他又是如何在她的挑唆下同意结婚,合法的婚姻关系只要正式确立,他都会抱着一个长远的,用心经营的目光来看待这段婚姻。
贺家历来传统,都没有离婚这一选项。
所以,他会认真对待。
只是第一次做人夫,贺宴宁并不清楚该有什么合适的表现,白日工作繁忙,也还未来得及了解她,素来从容淡定的他,此刻不免有些拘谨。
他能看出许京桃是个完全和他不同的人。
她每一个举动,每一句话,或许做完就忘记,说完就反悔。
她是个极其跳脱,不受控制的姑娘。
在长久的静默中,贺宴宁拢眉问她:“你不想跟我……”
“没有。”
贺宴宁掀眼,错愕地看着放在自己掌心的纤纤细手。
许京桃生性烂漫热烈,平日里虽和朋友相处自然大方,无拘无束,无论男女。
但面对自己的冲动定下的新婚丈夫,她也会感到尴尬和不自在。
把手放上去的瞬间,她脸颊便莫名奇妙发起热来。
她怎么就先对人家动手动脚了?
是因为太怕他悔婚,让她刺激陆彻的计划彻底泡汤?
而贺宴宁还礼貌地摊着手,并没有顺势唐突逾越地握住她。
许京桃觉得自己可真坏。
揣着惭愧的心思,她要把手从他掌心拿开,男人却轻轻蜷起手指捏住她。
见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瞧过来,贺宴宁一本正经摇头:“没事。”
许京桃似乎从他这表情里看出‘如果你想牵手我都配合你’的潜台词。
她这下若是再拒绝,不仅在打自己的脸,也在打贺宴宁的脸。
许京桃只好错开视线,侧了侧身,手肘微微用力,想将高大的男人拉进来。
总不能堵在公寓门口当守门神吧?
可一米九三肩宽腿长的男人,哪里是她能拉动的。
而贺宴宁也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,站得像棵屹立不倒的青松。
许京桃惊呼一声,反作用力下,弹到了男人胸口。
“……”
这就是两个陌生人闪婚的窘迫?
贺宴宁身上气息很干净,没有烟味,也没有酒味,只有清冷沉稳的雪松薄香。
“头撞到了?”
他手仍然维持礼貌绅士的风度,除了牵着她,没碰过她其他任何部位,只低眸去看怀里娇小的姑娘。
其实许京桃不矮,有一米七,穿高跟直逼一米七五,只是在他怀里便显得娇小。
她也感觉到了他的庞大,发窘地摇摇头,想站稳,另只手却不知道该不该扶他,一时半会儿竟没能从他怀里退出去。
她脚好像崴到了。
贺宴宁问:“站不稳?”
许京桃靠在他胸口,红着耳尖囫囵点头。
贺宴宁这才松开牵着她的手,慢慢捏住她细胳膊,稳稳托住她肘弯。
姑娘皮肤细腻柔软,似捏了段雪白的丝绸,滑得抓不住,稍微用些劲儿,都怕在上面烙了痕。
不像他,母亲大人扇一巴掌都像没扇。
贺宴宁觉得,他以后千万不能乱碰她,姑娘若水若珍宝,恐怕是家里娇养的小公主。
“好了。”
脚踝没有崴伤,只是高跟鞋鞋底过高,许京桃站稳后,两个人也走进了公寓。
她解释:“我不知道你要来接我,我叫了搬家公司,还有外卖,我现在回个电话过去,你坐着等我一下,无聊也可以看电视。”
贺宴宁没有乱看乱逛,仅在玄关处的小沙发墩上坐下,双手放膝,脊梁板正,目视前方墙壁悬挂的一幅画。
是油彩画,画中勾勒了一个在花海里奔跑的小女孩,小女孩的蓬蓬裙比花还明媚张扬,她扭头看向身后。
那里追着一个高个儿男孩。
男孩手里捧了一束包着***的白色郁金香。
光是看着画面,贺宴宁已经能感受扑面而来的青春和幸福。
以多年在生意场上的察言观色和敏锐洞觉来看,这个小女孩是许京桃。
至于男孩,他想到上午那会儿看到的人物贴纸。
“贺宴…”
许京桃话到嗓子口戛然而止。
贺宴宁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,平静转头看向她手边的行李箱,“好了?”
许京桃愣愣的,“嗯。”
贺宴宁站起来,接过她的行李箱,“车停在楼下。”
他走在前面叮嘱:“这里不住,把门锁好,你如果有需要,我以后叫钟点工上门定期清洁。”
许京桃跟在他身后,瞅一眼玄关墙上的画,又瞅一眼他的后脑勺。
她拎着包包的指甲缠绕在一起,揪来揪去。
许是半晌没听见回声,贺宴宁回头看她。
许京桃这才心不在焉地蹦个音:“哦,好,麻烦你了。”
贺宴宁不知道夫妻之间是否需要这样客气。
虽然他母亲和父亲相处并非这样,但他明白,两个半生不熟的人处普通朋友都需要时间,何况是横跨大西洋,提前步入婚姻的。
他并没有再说什么,也以包容的心态吸纳新婚妻子心事重重的状态。
贺宴宁的车是一辆价值五千万上下的阿斯顿马丁。
灰蓝色的流畅线性设计,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海洋劲鲨。
而他似乎并不在意车子磕碰与否,打开后备箱,便将她行李箱简单放置进去。
轮子划到车身,他也只对许京桃说:“不好意思,把你箱子划到了,我下次赔你一件。”
许京桃:“……”
这是重点吗?
说实话,她很惊讶贺宴宁的财富实力。
这辆车是她闺蜜那个家族资产十亿车迷,怎么买都买不到的车。
又惊讶他看着严谨端正,像上学时期拥有绝世校草脸的教导主任,结果在生活细节上似乎并没那么注重。
轮到上车,许京桃有些犹豫了。
贺宴宁看出她不善于和他独处太近,轻描淡写给她拉开车后门,“上吧,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。”
“……”
许京桃很想说,他一看就是很封建大家族培养出来的顶级豪门太子爷好吗?
还没规矩。
但贺宴宁让她上,她也不矫情,道了声谢谢。
车子离开风禾,驶入国道,晚上七点多的京北三环,是下班高峰期,车流拥堵。
霓虹闪灯透过车窗扫到男人肩身,落入许京桃眼底。
她踌躇半晌,还是问:“贺宴宁,你拍那张画干嘛?”
那画上的小男孩,他不会认出来了吧?
她真懊恼忘了这条漏网之鱼。
小说《误婚上瘾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