陵园里,松柏静立。空气清冷,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。我牵着晚晚的手,走在石板路上。脚步很轻,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。
我没有去姐姐的墓碑前。我抱着晚晚,躲在一棵巨大的柏树后面。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姐姐的墓碑,却又不易被人发现。
没过多久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尽头。是沈炼。
他没有穿平时那些舒适柔软的休闲装。
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金光。
他脱下了那层病弱温和的伪装,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,锋利,挺拔。
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菊,一步一步,走得沉稳而坚定。
他在姐姐的墓碑前站定,军姿标准得如同教科书。他将那束白菊轻轻放下,然后抬手,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风吹过,卷起几片落叶。我听到他开口,声音不再是我熟悉的温和,而是充满了力量与沧桑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。
“林晚,我来看你了。”
我的心,随着他开口的第一个字,狠狠地沉了下去。
我捂住晚晚的嘴,示意她不要出声。孩子很乖,只是睁着一双酷似沈炼的眼睛,好奇地看着前方。
“任务完成了五年。”沈炼的声音很低,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。“林溪被我养得很好,天真,善良,有点蠢,跟你希望的一样。”
“有点蠢”。这三个字钻进我的耳朵,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嗡嗡作响。
原来在他眼里,我所有的单纯和信赖,都只是“蠢”。我的人格,我的智识,被他轻描淡写地全盘否定。
我不是他的爱人,我只是他需要圈养和监护的对象。
“晚晚也很健康……只是,我快演不下去了。”他的声音里,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痛苦。“我每天都在想,如果当初躺在这里的是我,站在她身边的是你,该有多好。”
轰的一声。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,断了。
我的婚姻,我的爱情,我自以为是的幸福,全部都是一个男人为了履行对另一个女人的承诺,而执行的“任务”。
我以为的良人,心里装着的,是我姐姐的影子。
他对我所有的好,所有的温柔,所有的保护,都源于对我姐姐的愧疚和承诺。
我甚至,只是一个替代品。一个让他用来怀念另一个女人的,活生生的道具。
他站在“为σσψ我好”的道德制高点,用谎言为我建造了一座看似完美的金色牢笼,然后剥夺了我知情和选择的权利。
我抱着女儿,身体抖得筛糠。我死死咬住嘴唇,尝到了一股铁锈味,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他抬手,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。
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。直到夕阳西下,他才转身离开。
我没有冲出去。我没有质问,没有哭喊。我只是抱着女儿,悄无声息地,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陵园。
车开在回家的路上,晚霞烧红了半边天。晚晚在我怀里睡着了,小脸上还挂着泪痕。她刚才被我压抑的哭声吓到了。
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心里一片死寂。
沈炼,你完成了你的任务。
现在,轮到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