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沈钊临曾经所期待的。
但现在，那苍劲有力的笔锋，却像是刀子一样戳进他的心。
他看了又看，才把文件放进怀里，离开照相馆。
一整个下午，他都没回去。
等到日落月升，沈钊临才缓缓朝着温家走去，到门口时屋内有些许笑闹声传来，幸福美好得像是画。
沈钊临一边听着，一边抬头看了看夜空那又大又圆的月亮。
脑子里满是以前温雪婷不肯拍照的画面，他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，轻声感叹。
“总有山不青，总有月不圆，强求不得啊。”
他抬手按了按发红的眼眶，推门而入。
屋内的笑声骤然停滞。
温雪婷、岳父岳母和张桐文都回头看了过来，却只有岳母宋知华站起来迎接他：“好孩子，你总算来了，正等你吃晚饭、切月饼呢。”
接着，不由分说就把沈钊临拉到温雪婷的身边坐下：“你坐这里。”
“来来来，都吃饭。”宋知华又夹了一筷子菜，放进沈钊临的碗里。
沈钊临拿起筷子，看着碗里爱吃的排骨笑了笑：“谢谢妈。”
谢谢让他曾经在这段备受漠视的婚姻中，给了他关怀。
也谢谢他，即使知道了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，也没有戳破。
宋知华挥了挥手，慈祥又和蔼：“一家人说什么谢，多吃点，备考法官也辛苦了。”
温家吃饭没什么规矩，饭桌上说说笑笑，惬意又幸福。
只是大多数，都是在说温雪婷和张桐文小时候的糗事。
比如温雪婷以前总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上学、完全不管张桐文在后面追。
比如张桐文被外面的混混欺负了，是温雪婷去给他讨公道。
只有沈钊临像是落入了孤岛，只能听着，一句话也说不上。
气氛酣然时，喝醉酒的温父忽然说了句：“如果不是当年张家被***诬陷、桐文下乡了，现在我可能都抱上他两的孙子了……”
话落，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冷了下去。
沈钊临心口发颤，往温雪婷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此刻温雪婷正忙着给张桐文夹菜，张桐文一脸嗔怪，他们这副模样，比起姐弟确实更像情人。
心口缓缓堆砌出酸意，沈钊临味同爵蜡。
还好，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。
他强撑着笑了笑，放下筷子：“我吃完了，我先去复习了。”
接着在温雪婷诧异的眼神里，起身回了书房。
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，就算放了磁带，客厅的笑闹声也专往沈钊临的耳朵里钻。
他静不下心来，收拾材料准备回***去睡。
结果刚到门口，就撞上来找他的温雪婷：“天色晚了，你也别回***了。”
沈钊临静静看着她，奇怪的情绪在胸腔里乱撞。
她明明在离婚报告上签了字，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自然，仿佛没发生过。
他没动，温雪婷直接拉着他进了卧室：“爸年纪大了，喝了酒就喜欢乱说，他身体不好，别和爸计较。”
大抵今天的事让温雪婷有些歉疚，她罕见的主动搂住了他。
“我替爸向你道歉。”
字字句句都是她爸的不对，她自己的偏爱她只字不提。
沈钊临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：“那你呢，你对张桐文是什么想法，如果你不同意和我离婚，又为什么……”
感受到他抗拒的动作，温雪婷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掌控。
她无奈捏了捏眉心打断他：“你怎么又开始疑神疑鬼了，我和桐文只是姐弟。”
“我也从没想过和你离婚，以后别再提了。”
她不同意离婚，那那张签了字的离婚报告是怎么回事？
沈钊临自嘲勾起唇角，定定看着她：“好啊，不离婚，那你从今天开始就和张桐文划清界限。”
“温雪婷，谁家姐姐会每个月都把工资津贴给弟弟？”
“谁家的姐姐，会和弟弟手牵手十指相扣着逛街？”
“你敢去要张桐文发誓吗，发誓你们之间没有一丝男女爱情，违背誓言的人***。”
尖锐的话戳破了温雪婷的自欺欺人。
许久，她才艰难开口：“你，你不想留在这里，就回***去吧，我明天再去接你。”
沈钊临转身出门那刻，听见温雪婷狼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：“我从没想过和你离婚，我也会和张桐文保持距离……”
太晚了，晚到现在沈钊临听见这句话，只觉得心寒。
他大步往前走，把这句话抛却到脑后。
还有五天，北京高院的法官遴选答案就要开始，他就能挣脱这个泥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