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*
许枳意知道霍歧定等着她的反应,她便不费心去打探霍歧行踪,翌日让人去外面抓了几株止血的草药送到霍歧的世子府。
霍歧想看许枳意能为沈霁梧做到何种地步,短短一日的功夫就看见了结果。
他手中拿着干枯的药材,回味地对着鼻间轻闻几下,始终觉得不如许枳意亲手替他采的好。
但终归是她亲自让人送来的,就一直放在手里把玩,漫不经心道。
“她怎么说的?”
霍歧的属下凌风回答:“许姑娘说,您向太子殿下暗示的喜事她知道了,她想重新与您谈谈,望您再去慈音庵找她一趟,坐下商量。”
霍歧微讶地掀起眸子,久久不语,面上的神色变化多彩,奈何不似多么痛快。
久久后冷冷勾唇一笑,慢慢颔首。
“好,跟她说我去。”
“是,”凌风转身离开。
……
许枳意是半个时辰后收到的霍歧回信,此时她正在给父亲平阳侯喂药。
许枳意搅拌着药碗中苦涩的黑汤药汁,一双被水雾浸润的眸子黝黑发亮,有骇人冷色。
“身手不凡的杀手请好了吗?”
春涧:“回姑娘,请好了,一共二十个高手,手段各异,均是没有在外失过手的,霍世子外出向来不爱带人,得手机会很大。”
许枳意:“好,让他们明日埋伏在慈音庵附近,见到霍歧便动手,轻伤不怕,但别让人死了,也别让人寻死,务必活捉。”
春涧拱手:“奴婢知道,姑娘放心就是。”
贴身丫鬟春涧是许枳意回京后,她从黑市中买来家的,春涧会武功,平时明面上当丫鬟伺候她,私下里当护卫保护她。
陪她在平阳侯府经历过许多明枪暗箭,替许枳意受过伤,帮许枳意解决过麻烦,因此许枳意很信任她。
能否救沈霁梧的命,成败只在明日。
碗中的汤药还正烫,许枳意收回思绪,又舀了一勺药朝面前的中风男人递去,冷声。
“张嘴。”
中风的男人斜眼,歪嘴,嘴角一抽一抽,边上溢着口涎,一头花白的长发很久没人打理,形容邋遢,眼中对许枳意溢着惧怕。
哪还看得出是昔日风光无限的平阳侯。
他哆哆嗦嗦地张嘴,许枳意一勺汤药就灌进了平阳侯嘴里,烫热的药汁让他难以下咽,最后从嘴里哗哗流出,平阳侯被烫的呜呜落泪。
许枳意拿着帕子,面无表情替他擦去嘴角药汁,冷漠道。
“这就受不了了吗,我用的可都是当年你对母亲做的,她躺在床上就是要一杯水而已,你拿着热茶就对母亲倒了下去,寒冬腊月第二天才让人收拾。”
“母亲走了,你跟那个女人也不让她安生,听信胡言,怕她下去告你的状,减你的寿命,你让人在她死后以发覆面,口塞米糠,断臂折骨,让她即使能爬到阎罗殿,都口不能言,让下面亲友无人认识。”
“你做的孽忘记了吗,忘记了没关系,等你去时,我会一一替你安排,让你跟那个女人在一块给母亲生生世世赎罪。”
许枳意原以为母亲在生前受的苦已经够多了,直到她一年前回来,报复这对恶毒夫妇时,无意发现了她母亲并不是体面下葬。
她们对许枳意母亲的棺椁下了恶毒诅咒,封印了各种符咒,偷偷掩埋在凶煞之地,欲让恶鬼欺负她。
许枳意以为父亲跟那女人是真爱,没想到事情败露,他竟推掉了全部的过错,亲手了结了那个女人,送走了她。
许枳意只好依照母亲的规格,将那女人埋在了地底。
她还要嫁人,哪能替平阳侯守三年丧,至少要等明年她嫁人才行。
但对于父亲平阳侯,他怎能一直好生生的,只好“气急攻心”一下瘫了。
“别觉得委屈,母亲委屈了她的一生,我委屈了十六年,还招了霍歧这个麻烦,只是让你苦短短一年而已。”
“殿下常劝我不要困在过去,昨日我答应他了,等我嫁人后就让你尽快解脱,再喝一口吧。”
她又舀一碗汤药送了过去,这回不知是没之前那么烫了,还是平阳侯已无力吐了,汤药流出来的不多。
……
次日。
霍歧坐着马车如约往慈音庵去,路上鸟兽的鸣音此起彼伏,四周葱郁,忽然他乘坐的马车在中途猛地一停。
马车夫匆匆打开帘子,急道:“世子爷,前方道上好像封路了,马车过不去。”
霍歧闲适的坐在马车内,闻言,他俯身向前路看去,果真见道路凹陷,有官府的人封了道路。
马车夫建议:“世子爷,看来今天是过不去了,不如小人送你回去吧。”
霍歧钻出马车,跳到路上,静静环伺左右,指着一条偏僻小道:“那不是有路吗?”
马车夫为难:“可是马车不能行,世子爷您出行又不爱带人,那处偏僻荒凉,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怎么办。”
霍歧黑睫浓密,眸光深邃,嘴角噙着一抹没来由的笑意,他满不在乎。
“只是羊肠小道,又不是山谷断崖,***能出何事,昨儿去晚了,母亲的平安符没求来,今儿再求不来她要心忧不吉了,可不好耽误功夫。”
“你先驾马下山,我身上有钱可以半路租车,天黑前就回去。”
马车夫有些不放心,迟疑着,霍歧冷眼向他睨去,马车夫瞬间惧了。
他只是世子府的车夫而已,不是霍歧的贴身护卫,再说遇见危险也帮不上忙。
马车夫连连点头应是,拿着马鞭上车驾马离开。
霍歧见人与车都消失在眼前,他也拎着衣摆往旁边的小道绕路而行。
走了半盏茶的功夫,小道的痕迹越来越淡,没了鸟兽叫声,树木茂密,阴影密布。
霍歧耳边倏地传来一阵锐利的风声,一道闪着银光的冷剑朝他飞刺而来。
接着是第二柄,第三柄……
蜂拥似的朝他齐发,企图将他困在层层攻势下。
幸而霍歧有功夫,他接连闪避,躲开攻势,可惜霍歧手无寸铁,虽没受伤,却很快被一群黑衣人逼的节节败退。
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黑烟,渐渐扩大,将霍歧包围其中,视线不明,他顿觉脑后一疼,意识随之陷入混沌,整个人倒了下去。
……
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,霍歧咳出一口浊气,拧着眉缓缓醒来,入耳一声清悦的声音。
“你醒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