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倾璃揣着半块玉佩下山认亲时,只想混个温饱。没想到成了京都首富家流落民间的小千金。
更没料到,那个在山上总冷着脸抢她包子的魏辰晏,竟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。
全家把她当眼珠子疼,连皇帝都跑来凑热闹:“小神棍,给朕算算国运?”她掐指一算,
随手指向魏辰晏:“此人克妻。”当晚,男人将她堵在桃花树下,嗓音喑哑:“嗯,
我克遍全城贵女,就等你来破局。”——她不知道,那半块玉佩,
是他十年前亲手系在她颈间的。---青石板路还带着夜雨的湿气,
慕倾璃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上面,粗布鞋帮子溅上泥点子,她也浑不在意。
只把怀里那半块玉佩捂得更紧了些。玉佩边缘温润,是被人长久摩挲过的,
刻着半只辨不清模样的瑞兽,断裂处的茬口,藏着十年光阴。
肚子不合时宜地“咕噜”叫了一声。她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,
想起昨天在山下最后一个镇子,用仅剩的两枚铜板换的那个硬邦邦的炊饼。师父羽化前,
哆哆嗦嗦指着北方,说京都,富贵,亲缘……去吧,总比跟着我这老道在山上餐风饮露强。
道观破,师父更穷,除了几本翻烂的破卦书,就留下这半块玉佩,说是认亲的信物。
她打小在道观长大,抓周抓的是卦盘,走路还没稳当就先学会了画符,
山里乡亲都叫她“小神棍”。神棍也得吃饭,她琢磨着,认了亲,好歹能顿顿吃上肉包子吧?
想起肉包子,她眼前就晃过一张冷峻的脸,那个叫魏辰晏的讨厌家伙,
几年前不知怎么摸上他们那荒山,暂住的那段日子,
没少黑着脸抢她好不容易从师父牙缝里省下来的肉包子。那人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场,
眼神扫过来,比山巅的雪还冻人。不想他,晦气。慕倾璃甩甩头,望向前方。晨雾散开,
京都的轮廓巍峨显现,城墙高耸,车马粼粼,人声鼎沸。
她扯了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,深吸一口气,混入了人流。按照师父模糊的指示,
加上自己那点时灵时不灵的卜算本事,她在偌大的京城里转悠了三天,问过茶馆伙计,
寻过街边老叟,最后停在一座朱漆大门前。门楣上高悬的匾额,“慕府”两个鎏金大字,
在日光下晃得她眼晕。门前的石狮子都比别家的威风。守门的家丁看她一副寒酸相,
本想驱赶,目光扫过她递出的那半块玉佩时,脸色猛地一变,丢下一句“等着”,
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。不过片刻,门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
一个穿着锦缎常服、头发微有些散乱的中年男子疾步而出,身后跟着一群华服男女。
男子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玉佩,又从自己怀里掏出另一半,两相对接——严丝合缝,瑞兽完整,
栩栩如生。男子的手开始发抖,眼圈瞬间红了,抬头死死盯着慕倾璃,
声音都是颤的:“孩子……你,你娘留给你的长命锁,是什么样式?
”慕倾璃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,下意识回答:“不是长命锁,师父说,
是一块系着红绳的羊脂白玉佩,刻着……刻着半只獬豸。”“是我的璃儿!真是我的璃儿!
”中年男子——京都首富慕鹏程,一把将她搂进怀里,涕泪横流,“十年了!
爹找你找了十年啊!”慕倾璃僵在那里,鼻尖是陌生的、带着昂贵熏香的绸缎味道,
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好像……不止是肉包子了。她就这样成了慕府的小千金。
慕家富可敌国,产业遍布天下,她是慕鹏程原配发妻唯一的血脉,
原配在生产时遭了对头暗算,虽保下孩子,自己却撒手人寰,
而这孩子也在五岁上元节灯会时失踪,成了慕鹏程心头十年的剜心之痛。如今失而复得,
慕倾璃瞬间成了慕府上下的眼珠子,心头肉。
慕鹏程是恨不得把十年缺失的宠爱一股脑全补上,绫罗绸缎,珠宝古玩,
流水似的往她“漓芳院”里送。大哥慕峥嵘,掌管家族部分生意,沉稳干练,每次外出归来,
必定先来看她,带的都是各地新奇有趣的玩意儿。二哥慕峥屿,是个走科举路子的读书人,
有点少年老成的迂腐气,起初觉得这个在道观长大的妹妹言行不合规矩,
试图教导她大家闺秀的礼仪,却被慕倾璃几个歪理说得哑口无言,
最后反而成了她的“帮凶”,她闯了祸,他还帮着在父亲面前引经据典地辩解。
下人们更是小心翼翼,这位**虽没什么架子,偶尔还蹦出几句神神叨叨的卦辞,
但老爷少爷们宠着,谁敢怠慢?慕倾璃起初有些不自在,山野惯了,被这么多人围着,
走路怕摔了,喝水怕呛了。但她性子本就豁达随性,几天下来,也就坦然接受了。
就是这满桌精致的菜肴,总觉得比不上山野间的粗茶淡饭有滋味,偶尔,
会想起那个抢她包子的冷脸。这日,府里来了贵客。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内侍监,
笑眯眯地传达圣上口谕,说是听闻慕家寻回千金,特在宫中设宴,以为庆贺。宴无好宴。
慕倾璃心里嘀咕,但看着父兄紧张又荣耀的样子,还是换上了最华美的那套衣裙,
跟着入了宫。宫宴奢靡,觥筹交错。她坐在父亲下首,尽量降低存在感,
只埋头对付眼前那碟御膳房做的芙蓉糕。确实比山下的炊饼好吃多了。酒过三巡,
年轻的小皇帝似乎有些无聊,目光在席间转了一圈,落到了她身上,
带着几分好奇与戏谑:“台下这位,便是慕爱卿失而复得的千金?朕听闻,
**自幼在方外之地长大,想必习得些玄妙之术?”瞬间,整个大殿安静下来,
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慕倾璃身上。有好奇,有探究,更多是等着看笑话的玩味。
慕鹏程额头沁出细汗,刚要开口替女儿回绝。慕倾璃放下吃到一半的芙蓉糕,
用绢帕擦了擦嘴角,站起身,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,声音清亮:“回陛下,略知一二。
”“哦?”小皇帝兴致更浓,“那不如,给朕算算?就算……我大燕国运如何?”满殿皆寂。
国运?这岂是能轻易卜算,更岂是能当众宣之于口的?一个不好,便是杀头大罪。
慕鹏程的脸色瞬间白了。慕倾璃却眨了眨眼,一脸无辜:“陛下,天机浩渺,国运厚重,
岂是民女这微末道行能窥探的?强行窥探,恐折损陛下福泽。”她话锋一转,
手指随意地往席间某个角落一指,“不过,民女观那位大人面相奇特,倒是可以说道说道。
”所有人的视线,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望去。那角落坐着的人,玄衣墨冠,姿容清绝,
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冷冽,正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——魏辰晏。他独自饮酒,
仿佛周遭一切与他无关,直到那根手指点过来,才缓缓抬眸。目光触及殿中那抹窈窕身影时,
握着酒杯的指尖,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。小皇帝也愣了一下,随即抚掌大笑:“好好好!
算他也行!小神棍,你说说,魏爱卿面相如何奇特?
”慕倾璃看着那张几年不见、却依旧俊美得人神共愤,也冰冷得冻煞人的脸,
想起那些被他抢走的肉包子,新仇旧恨……呃,主要是旧恨,涌上心头。她清了清嗓子,
字正腔圆,声音传遍大殿:“回陛下,民女观这位王爷,眉带孤星,眼含煞气,
乃天煞孤星之相,尤其——”她顿了顿,掷地有声,“克妻!”“噗——”不知是谁没忍住,
笑出了声,又赶紧捂住嘴。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。落针可闻。
谁不知道摄政王魏辰晏年近二十五,后院空悬,别说正妃,连个通房侍妾都无。
京中不是没有贵女倾慕,但敢上门提亲的,要么家中很快出事,要么贵女本人莫名染病,
久而久之,“摄政***妻”的流言早已在暗地里传开,只是无人敢摆到明面上说。此刻,
被这刚从山上下来的慕家千金,在大庭广众之下,金銮殿上,一语道破。慕鹏程腿都软了,
差点当场晕过去。魏辰晏深邃的眸光落在慕倾璃身上,带着审视,
带着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捕捉的复杂。他并未动怒,只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,似笑非笑,
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未发一言。那晚宫宴如何结束的,慕倾璃有点记不清了,
只记得父亲回府的马车上,一路都在念叨“闯大祸了”、“吾命休矣”。然而,
预想中摄政王的***之怒并未降临。慕家一切如常,甚至生意上还莫名顺畅了几分。
直到几日后,慕府举办赏花宴,答谢京中亲友。漓芳院有个小花园,
墙角有株年岁不小的桃树,正值花期,开得云蒸霞蔚。慕倾璃嫌前面宴席吵闹,
偷偷溜到这里透气,靠在树干上,仰头看从花枝缝隙里漏下的月光。
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。她警觉回头,月光与灯影交织处,魏辰晏站在那里,
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,唯有面容清晰,俊美得不真实。他一步步走近,
带着无形的压迫感。慕倾璃下意识后退,脊背抵住了粗糙的树干。“王、王爷有何贵干?
”她强自镇定,心里打鼓,莫非是来算“克妻”的账?魏辰晏一直走到她面前,
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气息,混杂着一丝酒气。他垂眸看着她,目光像是沉静的古井,
却又在深处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。“克妻?”他低声重复,嗓音喑哑,
在寂静的桃树下格外清晰。慕倾璃梗着脖子:“民女……依相直言。”他忽然抬手,
撑在她耳侧的树干上,将她困在他与桃树之间。俯下身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。“嗯。
”他应了一声,语调平缓,却带着某种致命的危险,“我克遍全城贵女,
”他的目光锁住她瞬间睁大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:“就等你来破局。
”慕倾璃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什么破局?破什么局?他什么意思?
看着她懵懂又惊愕的样子,魏辰晏眼底深处那点复杂终于化开,掠过一丝极淡的,
近乎温柔的笑意。他抬起另一只手,指尖轻轻拂过她颈侧,勾起一根褪色泛旧的红绳。
红绳下端,系着的,正是那半块獬豸玉佩。“它果然,一直陪着你。”他声音很轻,
像怕惊扰了一场十年的梦。慕倾璃猛地低头,看着那半块玉佩,又抬头看他,
一个模糊的、被岁月尘封的片段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——混乱的上元灯节,惊恐的哭喊,
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,在黑暗的巷弄里,将一块带着体温的硬物塞进她怀里,用染血的手,
笨拙地将红绳系上她的脖颈,声音虚弱却坚定:“别怕……拿着它,
会有人……来找你……”少年的脸,与眼前这张冷峻成熟的面容,缓缓重叠。“是……你?
”她声音发颤。魏辰晏没有回答,只是深深地看着她,那目光里,是十年的寻觅,
是失而复得的珍重,是早已注定、非她不可的宿命。他低下头,额头轻轻抵住她的,闭上眼,
发出一声满足的、悠长的叹息。“是我。”桃瓣纷扬如雨,落在他们相抵的额间,肩头。
慕府上下很快发现,他们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千金,最近有点不对劲。常常对着窗外发呆,
有时候喊她几声才回神,吃饭时咬着筷子傻笑,问她怎么了,她又红着脸摇头。尤其,
在听到“摄政王”三个字时,反应格外大。慕鹏程忧心忡忡,以为女儿是被摄政王记恨上了,
吓出了毛病。直到某天,魏辰晏亲自登门,不是来找茬,而是带来了十里红妆的聘礼。
慕鹏程看着那几乎堆满前院的箱笼,
听着摄政王用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“求娶令嫒”,差点再次晕过去。这次是吓的,
也是喜的。消息传出,举京哗然。克妻的摄政王,要娶那个说他克妻的小神棍?
这唱的是哪一出?只有慕倾璃知道,那晚桃花树下,他不止找回了十年前弄丢的小丫头,
也把她这颗在山上野惯了的心,给牢牢系住了。大婚之日,空前盛大。摄政王以王妃之礼,
迎娶慕家千金。洞房花烛夜,红烛高燃。慕倾璃顶着沉重的凤冠,
坐在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喜床上,心里像揣了只兔子。房门被推开,
带着淡淡酒气的魏辰晏走了进来。他挥退侍女,走到床边,轻轻取下她的凤冠。
动作细致温柔。“累了?”他问。慕倾璃摇摇头,又点点头,脸烫得厉害。他低笑一声,
在她身边坐下,握住她的手,与她十指相扣。“以后,肉包子都给你,没人敢抢了。
”慕倾璃愣了一下,想起旧事,忍不住捶他一下:“你还说!”他任由她捶,将她揽入怀中,
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低沉而郑重:“璃儿,我等这一天,等了十年。
”她从他怀里抬起头,看着他深邃眼眸中清晰映出的自己,轻声问:“所以,
你早就知道是我?在山上那次……”“不确定。”他抚摸着那半块玉佩,“只是怀疑。
你的眼睛,还和小时候一样。”亮得像落满了星子。所以他才在山上滞留那段日子,
忍不住靠近,又怕惊扰,只能用抢包子这种笨拙的方式,吸引她的注意。
“那‘克妻’……”“假的。”他打断她,语气淡然,“不过是为了清静,顺水推舟罢了。
”他的王妃,只能是她,早有定数。慕倾璃眨了眨眼,忽然笑起来,
像只偷腥的小猫:“那我算得还挺准,你果然‘克’不到我。”魏辰晏眸色一暗,
低头吻住她的唇,将她的得意与笑语尽数吞没。红帐摇曳,春宵缱绻。窗外,月华如水,
静静地笼罩着这座喧嚣了一日的摄政王府,也笼罩着这间春意盎然的喜房。十年前种下的因,
辗转流离,终于在十年后,结出了最甜的果。小神棍下山,本以为只为寻个温饱,却不料,
找回了至亲,撞破了宿命,得了一人心,白首不相离。而她不知道的是,那半块玉佩,
自十年前被他系上她脖颈的那一刻起,红线的那一头,就已经牢牢拴在了他的心上。从此,
她是他的破局人,也是他的命中注定。红日初升,霞光给摄政王府的琉璃瓦镀上一层暖金。
慕倾璃是在一阵细微的酸胀感中醒来的。睁开眼,
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、绣着繁复蛟龙出海纹样的明红帐顶,鼻尖萦绕着清冽的松木气息,
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魏辰晏身上的冷香。昨夜旖旎的记忆潮水般涌来,
她的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。悄悄侧过头,枕边人呼吸平稳绵长,
俊美无俦的侧颜在晨光中柔和了平日里的冷硬,长睫低垂,竟有几分难得的安宁。
她看得有些出神,指尖无意识地蜷缩,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散在枕上的墨发。几乎是同时,
那双深邃的眼眸倏地睁开,里面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蒙,只有一片清明的锐利,
但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,那锐利便如冰雪消融,化为了温存的暖意。“醒了?
”他嗓音带着晨起的微哑,手臂自然地收紧,将她往怀里带了带。慕倾璃的脸更红了,
像只煮熟的虾子,埋在他胸口,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“可还疼?”他低声问,
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肩头。这话问得慕倾璃耳根子都烧了起来,
羞得攥紧小拳头捶了他一下:“不许问!”魏辰晏低低地笑了起来,胸腔震动,
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。他不再逗她,只将她圈得更紧了些,下颌抵着她的发顶,
享受着这期盼了十年的温存时刻。然而,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。
门外传来管家福伯小心翼翼的声音:“王爷,王妃,时辰不早了,该起身准备入宫谢恩了。
”按照大燕礼制,亲王大婚翌日,需携王妃入宫拜谢皇帝太后。慕倾璃这才想起这桩大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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