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:故事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11-28 16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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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三十,顾家庄园里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。

林晚星将最后一盘松鼠鳜鱼端上桌。

澄黄的酱汁浇在炸得酥脆的鱼身上,发出滋滋轻响。

热气裹着酸甜的香气,瞬间弥漫开来。

她挺着七个月的孕肚,动作依旧轻缓利落。

偌大的红木圆桌上,八道菜已摆放整齐。

每一道,都是顾景深偏爱的口味。

为了这顿年夜饭,她从清晨忙到了黄昏。

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,七点整。

顾景深还没回来。

林晚星的指尖轻轻抚过小腹。

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,安分地动了一下。

她唇角微弯,心底那点因等待而生的焦躁,瞬间被抚平。

就在这时,庄园外传来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声音。

林晚星眼底一亮,迎着门口走去。

是张妈小跑着开了门。

“先生,您回来了……”张妈的声音里透着欣喜。

可当她看清顾景深身后的人时,声音戛然而止,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。

“苏……苏**?”

林晚星的脚步也顿住了。

门口的灯光下,顾景深一身笔挺的黑色大衣,面容英俊。

他眉宇间不见归家的温情,反而带着一丝不耐与决绝。

他身侧,亲密地挽着他手臂的,是苏曼柔。

苏曼柔穿着米白色孕妇裙,罩着同色系羊绒开衫。

她的小腹同样高高隆起,月份看起来,竟与林晚星不相上下。

她那张甜美的娃娃脸上,挂着一丝柔弱又得意的笑。

目光越过顾景深的肩膀,直直地刺向林晚星。

那眼神,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一场迟来的胜利。

一股寒气从林晚星脚底瞬间窜遍全身。

腹中的孩子猛地一踹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
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
“景深,我有点头晕,可能是站太久了。”苏曼柔柔弱地靠在顾景深身上。

她的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餐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“你扶我一下好不好?”

顾景深立刻侧身,小心翼翼地扶住她,语气是林晚星从未听过的紧张。

“怎么了?是不是不舒服?我扶你去沙发上坐。”

他的视线,从头到尾,都没有在林晚星身上停留超过一秒。

张妈站在一旁,脸色难看,嘴唇动了动,终究没敢出声。

林晚星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走进餐厅。

看着顾景深将苏曼柔安顿在主位旁的沙发上,甚至细心地在她腰后垫上靠枕。

那场景,像一根尖锐的冰锥,狠狠扎进她的心脏。

整个空间,只有那桌精心准备的年夜饭,还在徒劳地散发着热气。

“晚星,你过来坐。”

顾景深终于开了口,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***事。

“我们谈谈。”

林晚星没有动。

她的目光从苏曼柔隆起的小腹,缓缓移到顾景深的脸上,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冰雪。

“谈什么?”

她一字一顿,清晰地问:“谈你们的孩子,准备什么时候办满月酒吗?”

顾景深的眉头瞬间拧紧,不悦道:“林晚星,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。”

“那我该用什么语气?”

林晚星忽然笑了,那笑意却未达眼底,只显得无比讽刺。

“是该恭喜你双喜临门,还是该感谢你,在大年三十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?”

苏曼柔怯怯地拉了拉顾景深的衣袖,眼圈一红,泫然欲泣。

“景深,你别怪晚星,都怪我……我不该来的。”

“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想一个人过年。”

她说着,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子,满眼都是楚楚可怜。

“晚星,对不起,我知道我不该打扰你们。可是我和孩子……我们只有景深了。”

好一个“我们只有景深了”。

林晚星冷眼看着她的表演,觉得无比荒唐。

昔日的好友,如今带着和自己丈夫的孩子登堂入室,还能摆出这副受尽委屈的模样。

就在这时,门口又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。

“景深,老爷子让我把这份年终总结送过来,让你签个字。”

顾氏集团的元老陈叔走了进来。

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,话说到一半,便看到了餐厅里这诡异的一幕。

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妻子。

一个同样挺着大肚子的“客人”。

还有一个脸色铁青的顾氏总裁。

陈叔在商场浮沉半生,什么场面没见过,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。

他脸上的表情迅速沉了下来,看向顾景深的眼神里,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与责备。

他没再和顾景深说话,而是转向林晚星,微微颔首。

语气里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尊重:“林**。”

这一声“林**”,而非往日的“少夫人”,让顾景深的脸色更加难看。

“陈叔,您把文件放那儿吧。”他生硬地开口,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。

陈叔却没动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。

像一尊沉默的山,无形中给了顾景深巨大的压力。

顾景深像是被这沉默的注视刺痛了。

他深吸一口气,终于看向林晚星,说出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话。

“晚星,曼柔当年救过我的命,我欠她的。”

“现在她怀了孩子,我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,背负一辈子的骂名。”

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愧疚,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。

“所以呢?”林晚星轻声问,心底已经是一片死寂。

“所以,”顾景深从大衣内袋里拿出一份文件,直接扔在餐桌上。

文件滑过桌面,撞在一盘已经半凉的糖醋排骨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“我们先离婚。”

离婚协议书。

这五个字,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晚星的眼前。

她看着那份文件,再看看满桌为他而做的菜,只觉得这三年的婚姻,像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
“景深……”苏曼柔又开始她的表演。

她站起身,走到林晚星身边,试图去拉她的手,被林晚星冷冷避开。

“晚星,你别怪景深,他也是没办法。”苏曼柔的眼泪说来就来。

“景深都跟我说了,这只是暂时的。”

“等我的孩子生下来,上了户口,他就会想办法和你复婚的。你相信他,好不好?”

“复婚?”

林晚星重复着这两个字,像是听到了什么绝顶好笑的段子。

她看向顾景深,“顾景深,这也是你的意思?”

顾景深避开她的视线,默认了。

“委屈你了,晚星。”他终于说出了一句类似安抚的话,却更像是一种施舍。

“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。但你一向是最体谅我的,不是吗?就当是帮我最后一次。”

“帮你?”

林晚星的目光扫过那桌渐渐失去温度的菜肴。

那是她作为“顾太太”最后的体面与付出,如今看来,可笑至极。

她忽然觉得很累,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原来,他口中所谓的“体面”,就是让她这个正妻,为他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让路。

原来,她三年的隐忍和付出,在他眼里,不过是“体谅”二字就可以轻轻带过的东西。

“好啊。”

在顾景深和苏曼柔都以为她会大吵大闹的时候,林晚星却轻声说了一个字。

她缓缓走到餐桌前,没有去看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。

而是伸出手,拿起了筷子。

她夹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西兰花,慢慢放进嘴里,细细地咀嚼。

菜,已经凉了。

硬邦邦的,难以下咽。

就像她此刻的心。

“我忙了一天,有点饿了。”

她咽下那口冰冷的蔬菜,抬起眼,平静地看着满脸错愕的顾景深。

“有什么事,等我吃完这顿年夜饭,再说。”

这是她为自己,也为腹中这个还没出世就被父亲抛弃的孩子,争取的最后一顿团圆饭。

哪怕,只是她一个人的团圆。

***

林晚星的动作很慢,慢到近乎一种无声的挑衅。

她小口地吃着那盘已经凉透的西兰花。

筷子与瓷盘偶尔发出的轻微碰撞声,在死寂的餐厅里被无限放大,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。

顾景深的耐心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耗尽。

他皱着眉,眼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。

“林晚星,你到底想怎么样?非要在这大过年的,让所有人都难堪吗?”

“难堪?”

林晚星终于放下了筷子,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。

她的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晚宴,而不是一场审判。

她抬起眼,目光平静地落在顾景深脸上。

“顾总,是你带着怀了孕的苏**登堂入室,逼我这个同样怀着孕的妻子离婚。”

“到底是谁在让谁难堪?”

她顿了顿,视线转向一旁准备开口的苏曼柔。

“或者,苏**觉得这很体面?”

苏曼柔的脸色一白,精心准备的柔弱台词被堵在了喉咙里。

她求助地看向顾景深,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。

“景深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晚星,我真的只是想……”

“你想什么,我没兴趣知道。”林晚星打断她,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“我现在只想听顾总把话说完。”

顾景深被她这声“顾总”刺得心口一滞。

他深吸一口气,将那份离婚协议又往前推了推,语气冷硬得像铁。

“协议内容很简单,你净身出户。”

“这栋庄园,我名下所有房产、股票、基金,都与你无关。”

“作为补偿,城西那套小公寓可以留给你。”

“净身出户?”

林晚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。

“顾景深,你是不是忘了,我们签过婚前协议。”

“就算离婚,我也能分走顾氏百分之五的股份。还是说,你的律师没提醒你这一点?”

“那又如何?”顾景深的面色沉了下来。

“股份过户需要时间,流程很麻烦。曼柔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,我必须尽快给她一个名分。”

“晚星,你一向懂事,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麻烦。”

“麻烦?”

林晚星笑了,这次是真切地笑出了声。

清脆的笑声在餐厅里回荡,显得格外突兀。

“顾总,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?”

“股份过户麻烦,难道比你现在把所有财产转移到苏**名下更麻烦?”

她的目光锐利如刀,直直地剖开他那层冠冕堂皇的借口。

“你不是怕麻烦,你只是单纯地……不想给。”

顾景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
被当众戳穿的难堪让他恼羞成怒。

“林晚星!你别得寸进尺!我给你留了住的地方,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!”

一直沉默的陈叔终于听不下去了。

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,声音不大,却让顾景深的气焰矮了半截。

“景深,老爷子最看重信誉。婚前协议是经过公证的,你这么做,传出去顾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?”

他转向林晚星,微微躬身,“林**,如果您需要,我可以为您联系顾家的法律顾问。”

这番话,既是提醒,也是站队。

顾景深脸色铁青,他没想到连陈叔都会帮林晚星说话。

他死死地瞪着林晚星,像是要用目光把她凌迟。

苏曼柔见状,赶紧出来打圆场。

她走到林晚星身边,姿态放得极低,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晚星,你别生景深的气了,都是我的错。股份的事,你放心,景深答应我了,等我们的孩子落了户,他跟你复婚的时候,一定会双倍补偿给你的!景深他心里还是有你的,不然也不会……”

“也不会什么?”林晚星冷冷地看着她。

“也不会在跟我提离婚的时候,承诺以后会复婚?”

“苏曼柔,你是在炫耀他把你当成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,还是在嘲笑我,他把我当成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子?”

她站起身,高高隆起的小腹让她看起来有些笨重,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。

“复婚就不必了。”

“顾太太这个位置,你既然这么想要,就拿去吧。只是不知道,你能坐多久。”

说完,她不再看那两人,径直走到桌边。

她拿起那份被油渍浸染了一角的离婚协议,翻到最后一页。

张妈见状,连忙小跑过来,眼里满是担忧:“少夫人,您别冲动啊……”

林晚星对她安抚地摇了摇头。

然后,她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一支签字笔。

笔尖在“女方签名”处落下。

林晚星。

三个字,笔锋凌厉,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。

签完字,她将笔帽盖好,把笔放回原处,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她将协议书扔回到顾景深面前,纸张轻飘飘地落在桌上。

“好了。”

她的声音平静无波。

“现在,可以请你们离开我的视线了吗?这顿年夜饭,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。”

顾景深看着那三个字,心里涌起的不是得偿所愿的轻松,而是一种莫名的烦躁与空落。

他本以为她会哭闹、会纠缠,甚至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。

他连应对的说辞都准备好了。

可她没有。

她平静得,像是在签收一份快递。

“林晚星,你最好别后悔。”他撂下一句狠话。

“我最后悔的事,就是在三年前嫁给你。”

林晚星看也没看他,重新坐下,拿起了筷子。

顾景深再也待不下去。

他拉起还在发愣的苏曼柔,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。

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,最终消失在二楼客房的方向。

那是他们从前招待最尊贵客人的房间。

餐厅里,只剩下林晚星和手足无措的张妈,还有一直没有离开的陈叔。

“林**,”陈叔叹了口气,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,“这是我的私人电话。您有任何需要,随时可以打给我。顾家……对不住您。”

说完,他朝林晚星深深地鞠了一躬,转身离开了。

林晚星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。

酱汁已经凝固,肉也冷了,咬下去又硬又柴。

酸甜的味道变得古怪而涩口。

她慢慢地咀嚼着,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。

一滴,一滴,砸进面前的白米饭里。

夜深了,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。

林晚星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,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雪景。

庄园里很安静,佣人们大概都被遣散回家过年了。

只有二楼客房的窗口,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。

忽然,窗帘被拉开了一角。

她看到了顾景深的身影。

他正端着一杯水,小心地递给躺在床上的苏曼柔。

然后又替她掖了掖被角,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
那盏灯光下,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,形成一幅刺眼的“温馨”画面。

林晚星的心,在那一刻,彻底死了。

最后一丝关于“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”的幻想,也如同雪花落在掌心,瞬间融化,了无痕迹。

她曾以为,腹中的孩子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纽带,是她可以忍受一切的底线。

可现在她明白了。

对于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来说,你的孩子,不过是他通往另一段“幸福”路上的绊脚石。

她缓缓地低下头,手掌轻轻地覆盖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。

“宝宝,”她在心里默念,“对不起。”

“妈妈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,去面对一个如此不堪的父亲。”

“我们……离开这里,重新开始。”

打掉这个孩子。
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再也无法遏制。

这不是冲动。

而是一种,清醒到残忍的决定。

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,成为顾景深日后幡然醒悟时用来纠缠她的***。

更不能让他生来,就背负着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命运。

长痛,不如短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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