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，又给乐乐碗里夹了块肉。

周卓煦怔在原地。这一桌饭菜出自他手，他却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。

乐乐见他不动，尖声嚷道：“奶奶的话你听不懂吗？这里没有你的位置！”

说完，竟朝他啐了一口。

唐曦轻打了下儿子的头，制止了他，然后起身拿了个大碗，默默夹了些菜递给他。

周卓煦苦笑一声，接过碗回到厨房，坐在灶台旁的小凳上。

薄薄的木门挡不住客厅里的谈笑风生。

婆婆的嗓音格外刺耳：“曦曦，带这个晦气的人过来做什么？我们这可不欢迎他！”

“当初你嫁的是青初就好了。现在倒好，丈夫是个劳改犯！连累你晋升！作孽哦！”

周卓煦扒着碗里的饭，胸口像堵了团湿棉花，难受得无法呼吸。

他想起七年前领结婚证那天。唐曦眼睛还看不清，病退在家。

婆婆端着红糖鸡蛋汤，笑容慈爱：“好孩子，你愿意娶曦曦，妈绝不让她亏待你。”

“往后她要是敢欺负你，看我不打断她的腿。”

当时话语滚烫，字字真心。

可如今，唐曦重见光明，当上了团长，他却成了唐家避之不及的“劳改犯”、“扫把星”。

岳母摘下他虚伪的面具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。

外面的议论越发不堪。他正要捂住耳朵。

啪！

瓷碗重重砸在桌上！

唐曦压抑着怒气的声音，震得薄薄的门板都在轻微颤动。

“够了！卓煦是我的丈夫，你们尊重一下他。”

“人既然回来了，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！”

说完，木门“哐当”一声被拽开。

唐曦大步走进来，一把将他从矮凳上拉起。

她的掌心温度灼人，语气却听不出波澜：“不吃了，回去。”

他跟在她身后，那点残存的体温竟烫得他眼眶发酸。

乐乐偷瞄着母亲紧绷的侧脸，怯生生地跟爬上了吉普车。

车子在乡间的小路颠簸，乐乐忍不住阖上了眼皮。

周卓煦试探着伸出手，将那小身子拢进怀里。

那温热的触感贴在心口，像一股暖泉注入冻土。他只觉得心口某处酸胀发烫。

他僵硬着身子抱了一路，很快车子停在了小院里。

周卓煦抱着儿子小心翼翼地下车，可还是惊醒了乐乐。

乐乐下意识揉了揉眼睛。

“乐乐，别用手揉眼睛……”

他话音未落，乐乐猛然睁大眼睛。

下一秒，他用力将周卓煦狠狠推开：“为什么会是你！”

周卓煦猝不及防，向后一仰，重重跌在冰凉的泥地里。

耳边，传来乐乐轻快如铃的欢呼：“青初叔叔！”

周卓煦挣扎着爬起来。

他看见乐乐像是欢快的小鸟一样，扑进张青初怀里，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依赖和亲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