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息很快反馈回来，效率高得让江临川有点意外。看来对方也没打算刻意隐藏什么。

周屿，三十岁，在国外混了几年，名义上是深造艺术，但并没混出什么名堂，没参加过像样的展览，也没卖出过几幅画。经济状况似乎不太好，这次回国，是因为在国外实在待不下去了。

资料里还附了几张他在国外社交平台发的照片，有些是画作，有些是生活照。画作风格阴郁扭曲，带着点怀才不遇的愤懑。生活照里，他身边偶尔会出现不同的女伴。

江临川看着那些资料，脸上没什么表情。一个落魄的、需要靠女人接济的所谓艺术家。

周五很快到了。沈静言一大早就收拾了一个小行李包，说是团建用的。

我尽量晚上赶回来。出门前，她对江临川说。

江临川点点头，没说话。

她离开后，江临川拨通了岳母的电话。

妈，今晚我和静言临时有点事，过不去了。下次我们再去看您。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。

电话那头的岳母虽然有些失望，但还是表示理解。

挂了电话，江临川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他像一尊雕塑。

下午四点，他拿起车钥匙，出门。他没有开往城郊的温泉度假村，而是再次来到了那个艺术街区附近。他把车停在街角，这次，他很有耐心。

五点半，他看到沈静言和周屿从那套公寓的楼道里走出来。沈静言手里还拎着那个小行李包。两人神态亲昵，周屿很自然地揽着沈静言的肩膀，沈静言则侧头对他笑着，完全没有察觉不远处车里的目光。

他们走进附近一家看起来很有情调的西餐厅。

江临川坐在车里，看着餐厅暖昧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出来。他拿出手机，找到沈静言的号码，拨了过去。

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。

喂，临川？沈静言的声音传来，背景音有些嘈杂，但能听出她刻意压低了音量。

下班了吗？什么时候回来？江临川问，声音平静无波。

呃……这边，这边活动还没结束呢。沈静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，可能，可能要晚一点。你们先吃吧，别等我了。

嗯，好。江临川应道，注意安全。

挂了电话，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。谎言，如此轻易地就说出了口。

他又拨通了岳母的电话。

妈，静言跟您说了吗？我们今晚不过去了。

说了说了，你们忙工作要紧。岳母通情达理，静言刚也给我发消息了。

江临川眼神微冷。消息发得倒快。

他挂了电话，继续等待。

晚上八点，他看到沈静言和周屿从餐厅出来，两人脸上都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惬意。他们没有回公寓，而是走向了街对面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星级酒店。

周屿在前***理手续，沈静言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，微微低着头，手指绞着衣角。然后，周屿拿着房卡回来，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，走向电梯间。

自始至终，沈静言都没有挣脱。

江临川坐在车里，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。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只是摸出烟盒，抖出一支烟点上。他已经戒烟很久了，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腔，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
咳得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。

他抹掉眼角的湿意，深吸一口气，发动车子，离开。

回到那个冰冷的家，他径直走进书房，打开电脑。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，否则那股冰冷的怒火会把他烧成灰烬。

他登录了很久没用的一个云端相册，里面存着很多他和沈静言早期的照片。恋爱时，蜜月时，刚结婚时……照片上的两个人，笑得那么真心实意，眼睛里只有彼此。

他一张张翻过去，像是在回顾别人的故事。

直到翻到一张沈静言大学时的照片，她站在一幅画前，笑得腼腆而崇拜。照片一角，有一个模糊的签名落款，隐约能辨出是“ZhouY”。

原来那么早，这个人就存在了。

他关掉相册，靠在椅背上，只觉得浑身乏力。

凌晨一点多，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，很轻，像是怕吵醒谁。

沈静言蹑手蹑脚地走进来，看到书房还亮着灯，愣了一下。她走到书房门口。

还没睡？

江临川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，目光平静地扫过她。她换了一身衣服，不是早上出门穿的那套，头发也有些微湿，像是刚洗过澡。

嗯，有点工作要处理。他语气如常，团建好玩吗？

还，还行。沈静言避开他的目光，就是吃吃饭，泡泡温泉，没什么特别的。你吃晚饭了吗？

吃了。江临川合上电脑，站起身，累了，睡吧。

他经过她身边，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一个拥抱，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。

沈静言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。她觉得江临川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，但又说不上来。

接下来的周末，风平浪静。江临川照常上班，下班，做饭，看新闻。只是话更少了，对着沈静言的时候，那种无形的距离感更强了。

沈静言似乎也察觉到什么，变得有些小心翼翼，在家的时候尽量待在客厅，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。但江临川的回应总是很简短，让她的话头常常落空。

周一早上，江临川出门前，突然对沈静言说，我周三晚上有个应酬，不回来吃饭了。

沈静言正对着镜子涂口红，闻言动作一顿。哦，好。

江临川看着她，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、几乎没有弧度的笑。你不好奇我跟谁去应酬？

沈静言从镜子里看他，勉强笑了笑。还能有谁，客户呗。

江临川没再说什么，拉开门走了。

周三晚上，江临川确实有约。不过不是应酬客户。

他约了林薇，他手下最能干也最漂亮的一个项目经理，也是公司里对他意思最明显的女人。他以前从不回应，甚至刻意保持距离。

但今晚，他主动约了她吃饭，在一家以浪漫著称的法餐厅。

林薇显然精心打扮过，穿着一条凸显身材的黑色连衣裙，妆容精致。她看着对面神色如常的江临川，心里有些窃喜，又有些不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