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，我还是被墨轩吵醒了。
深秋的山寨夜里寒气重，我裹紧被子，迷迷糊糊听到断断续续的、牙齿磕碰的声响。
一下一下。
压抑的。
可怜兮兮的。
「……」
我睁开眼，望着房顶无声骂了句。
我的被子就这么多，暂时也找不出多的被子分给他了。
但我的床很暖和，里面装了碳火。
「阿嚏！」
「咳咳！」
我闭嘴眼睛叹了口气，认命坐了起来。
「小瞎子，上来给我暖脚。」
「姐……姐姐~我身上很冷，怕冻着你。」他裹着被子，磕磕绊绊地说着。
「不上来就滚出去。」
我没什么好气，懒得跟他废话。
墨轩立刻没声了。
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，墨轩从地铺里爬了出来。
伸着手摸索着，试图靠近我的床沿。
大概是冷得厉害，也可能是真的怕黑，又或者瞎了眼确实不方便。
墨轩脚步虚浮，方向也找不准。
我皱着眉头看他笨拙地挪动，正准备再催一句。
墨轩突然一个左脚绊右脚。
「啊！」
一声短促的惊呼。
他瞬间失去平衡，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床扑倒下来！
我刚要躲，被子却突然收紧，紧紧缠着我的手脚，根本就来不及挣脱。
「唔！」
我闷哼一声，被他砸得眼冒金星，后脑勺磕在硬实的墙上，「咚」的一下。
他的唇很冰，很软。
牙齿却坚硬又锐利。
重重磕在我的下唇上，铁锈味立马弥漫整个口腔。
疼得我瞬间倒抽一口凉气，眼泪花都快冒出来了。
压在我身上的墨轩显然也完全懵了，整个人都僵住了，一动不敢动。
冰冷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寒意。
但他贴着我的唇，却迅速开始发烫。
带着凉意的手在我身上胡乱地摸索着，一不小心按到我的心口，带来另一阵不适。
「滚开！」
我彻底火了。
顾不上唇上火辣辣的疼，猛地用力，一把将他从我身上掀开！
「唔~」
他毫无防备，直接被我掀得滚落到床内侧，「砰」的一声撞在墙上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。
我抹了一把嘴唇，指尖沾上湿黏温热的血迹。
墨轩蜷缩在墙边，抱着被子瑟瑟发抖。
声音带着哭腔和显而易见的恐惧。
「对不起…姐姐…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…对不起…你别杀我…」
他吓坏了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破碎。
「小瞎子，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。」
「真的是个家破人亡的小瞎子。」
「不然我就把你剁成臊子，丢到后山喂狼去。」
我慢慢倾身过去，贴着他的耳廓。
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我死死盯着他，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。
我在试探，也在警告。
墨轩整个人猛地一颤，像是被这直白的威胁吓到了。
他慌慌张张地点头，幅度大得几乎要磕到墙。
蒙眼的绸带下缘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
他被吓哭了。
「听、听清楚了……姐姐……」
墨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「我……我不敢骗你……我真的……」
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……别杀我……求求你……」
他一边说，一边下意识地往后缩，瘦削的脊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土墙，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逃避威胁。
那双无处安放的手，死死攥着我的被子，指节绷紧到发白。
看起来，完全就是一个被吓破了胆、孤立无援的小可怜。
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我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息。
胸口那股躁郁的火气和怀疑才勉强被压下一点。
「最好如此。」
我狠狠擦着嘴唇上的血，瞪着抖个不停的墨轩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这他爹的叫什么事！
「行了，躺下睡觉。」
「好。」
墨轩贴着墙躺下，身子还在不停颤抖。
我被他抖得睡不着。
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扯进怀里。
像小时候我娘安抚我那样，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。
「怕什么，又不会真把你剁了。」
「姐姐……你好香。」
墨轩不抖了。
顺着我的动作把头埋进我的脖颈，轻轻蹭了蹭，声音软乎乎的。
我按下把他丢下床的想法，轻轻把他推开。
然后转身背对着他。
干巴巴道：「睡吧。」
没有墨轩闹幺蛾子，我很快就睡着了。
迷迷糊糊间，一个滚烫的身子贴上我的后背。
墨轩把脸埋进我的脖颈，无声笑了。
（姐姐~这么心软的话，会被坏人吃掉哦~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