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裹着浓密的血腥气刮过落鹰峡。
我踩着不停抽搐的镖头，用沾着血迹的靴底碾了碾他胸口处的华贵徽记。
忍不住嗤笑一声：「回去告诉你家那位贪官，就说这些宝贝，我们清风寨笑纳了。」
「大当家的，妥了！」
二麻子兴奋地***手，小跑过来。
「那些箱子沉得要命，好几个兄弟才抬动。」
「打开验了没？」
我把还在滴血的唐刀随手抛给旁边的兄弟。
「我从缝里看了一眼，金灿灿的！」
「行，撤！」
我心情大好，高高挥手。
「兄弟们动作麻利点！回去开箱分钱，今晚酒肉管够！」
「大当家英明！」
「跟着凌姐有肉吃！」
☆
清风寨里灯火通明，所有人都挤在聚义厅里。
眼巴巴围着中央那口鎏金镶玉、奢华得晃眼的红木大箱子。
「黄金都用普通箱子装，这箱子里面得是多值钱的宝贝啊？！」
「肯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！」
「这还用你说？」
「开箱！」
「开箱！」
「开箱！」
气氛火热得能点着房梁，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「都爬开点，误伤了我可不负责。」
我接过洗干净的唐刀，用力劈开箱子上的锁。
深吸一口气，握住箱盖边缘，猛地向上一掀——
没有黄金！
没有银锭！
他爹的，连个铜板都没有！
只有一个人！
一个白衣少年蜷缩在里面，手脚被牛筋绳紧紧捆着。
眼睛上蒙着一段质地极好的白绸，衬得他露出的下半张脸精致得不像话。
唇色淡薄，肤色冷白。
我瞪着箱子里的人，脑子空白了一瞬。
反应过来后，立马忍不住骂了一句。
「天杀的！我的宝贝呢？！」
听到动静，白衣少年微微动了动，像是醒了。
然后，缓缓抬起头，朝我望来。
或许是在箱子里关得太久了。
他轻轻歪了歪头，可怜巴巴地道：
「娘子~绳子捆得好紧，我的手好疼~」
聚义厅里一片死寂。
二当家手里的旱烟杆「啪嗒」一下，掉在地上。
「娘你个头！」
血呼啦一下冲上头顶，我气得差点一刀劈了箱子！
「谁是你娘子啊？！土匪窝里也敢碰瓷？！」
「快把老娘的黄金交出来！」
他像是被我的吼声吓到，往后缩了缩，那截白绸缎衬得他脆弱又可怜。
「对不起姐姐~我不知道。」
「我……我没有拿你的黄金……」
我气得绕着他走了两圈。
绸缎衣裳，皮肤嫩得能掐出水，一看就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小少爷。
「瞎子？你叫什么名字？家住哪？」
他像是受了惊的小兽。
脑袋微微垂下，声音变得哽咽颤抖，带着浓重的鼻音，可怜得冒泡：
「我……我叫墨轩。没有家了……」
他声音轻得像烟。
「一场大火，什么都没了。爹娘……都没了。」
「管家带着最后一点家产，说送我去京城投靠世叔。」
「结果，他把我绑了起来。说要送给上面的大官，换前程。」
「我逃跑的时候，不小心伤了眼睛……他们觉得省事，就没有请大夫给我治。」
墨轩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带着绝望的哭腔。
「姐姐……别、别送我走……」
「回去我会死的……」
「姐姐求求你~我吃得很少，什么都能做，别送我走……」
他虽然蒙着眼，却依然能看出他长得极好。
此刻正苍白着小脸，脆弱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碎掉的瓷娃娃。
这番哭诉字字泣血，听得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都安静了下来，眼神里多多少少都带着怜悯。
我心里那团火被这盆冷水浇得嗤嗤冒烟。
堵在胸口，咽不下去，吐不出来。
天杀的！
最烦这种麻烦事！
二麻子凑了过来，小声道：
「大当家，看他这样子不像说谎……怪可怜的……」
「可怜？！」
我瞪了二麻子一眼。
「可怜能当饭吃？你别忘了，我们清风寨从不养闲人。」
「而且他这个身世太麻烦了，万一仇家或者官府找上门，谁来处理？」
我扭头看向墨轩，他正咬着唇止不住地抽泣。
单薄的身子一抽一抽的，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。
我张了张嘴。
那句「马上扔出去」在嘴边滚了几圈，硬是没吐出来。
「大当家的，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，留下来当个压寨相公也不错。」
「不行。」
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，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。
「坑爹的！」
「你们俩先给他松绑，再弄点吃的。晚点找间空房扔进去，剩下的事明天再说。」
「姐姐……」
墨轩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后，立马跌跌撞撞跑向我。
被绑太久，他的腿脚并不灵活，「噗通」一声摔在我的脚边，抱着我的腿不撒手。
他小心抬起头，蒙着白绸的脸望着我，声音怯糯。
「姐姐……我怕黑……别丢我一个人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