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,夜色死寂。
哪吒紧闭的眼剧烈颤抖,呼吸凌乱而急促。
随着梦中一声“夫妻对拜”,他心头狠颤,陡然掀开眼皮,眼底疯狂翻涌着歇斯底里的狂意。
乾坤圈和混天绫在主人身上疯狂颤动,昭示着此刻他内心癫狂的妒意。
他此刻疯狂的想杀人。
他内心比任何人都清楚,只要这个梦境成真,唐妙嫁给了别人……
他一定会,将此人千刀万剐,焚尸化骨,她若再嫁,他就再杀。
直到她意识到——除了自己,她此生再无人可嫁。
心头妒意难消,哪吒翻身坐起招来火尖枪就往姜子牙屋内走。
出人意料的是,此刻他大门敞开,人已消失不见。
他拳头捏的咯吱作响,脚下刚蹬起风火轮身后就来了人。
“哪吒,做什么去?”
他转头,见是‘逃之夭夭’的姜子牙,火尖枪毫不客气对准他。
“杀人。”
见他今夜戾气如此之重,姜子牙脸色也不太好看,但想起方才元始天尊的嘱托,他叹息一声,看向哪吒的目光一时复杂无比。
而怜悯,是哪吒唯一读出来的信息。
他皱眉,周身戾气翻涌,才要逼问姜子牙,他却率先出声:“你一定要找到她?”
哪吒不语,月光洒落他冷硬如冰雕的侧脸,唯有那双燃着执拗火焰的眸子,如淬火的寒星,给出了最锋利的回答。
姜子牙缓缓抬头望了一眼深邃夜空,复又看向他,声音带着洞悉天机的无奈:“你一身奇术,寻她无果,可曾想过缘由?”
哪吒持着枪,被说中了也冷眼不语。
他手指了指天,继续道:“你要寻之人,命数早定,自有天机遮蔽,你尚未成神,凡俗之力,如何撼动天命?”
火尖枪被寒月光辉衬得冷冽非常,哪吒心神不稳,却只是皱着眉,固执的持枪对准他。
今日姜子牙被元始天尊招去询问召哪吒伐纣的进度,他将其中变故和盘托出,不想元始天尊一副早已了然的模样,让他随哪吒去。
他也只是留下一句:一切皆有天意,你难违,他亦难为。
姜子牙明白了,他虽能窥算天机,但却难以扭转天机,即使他告诉哪吒此女方位,也不会改变她必死的宿命。
思及此,他心中长叹一声,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重重落在哪吒身上。
“我告诉你。”
……
密林之中,唐妙拉着父亲亡命奔逃,肺叶如被火灼,脚步虚浮踉跄。
身后,化为原形的妲己姿态闲适,九条蓬松的狐尾在夜色中悠然晃动,如同猫戏老鼠。
“妙妙……我们不跑了……这妖物我还她就是。”
他方才等女儿回来的间隙,林间忽然出现一只九尾白狐在他眼前化为人形。
还说他的命是他弟弟司弦的妖丹救回来的,她现在要拿回来。
说的通了,一切都说的通了。
他早就隐隐感觉到女儿隐瞒的隐秘,如今妖物要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,他如何能反抗?
正闭上眼要再次感受死亡,女儿忽然闯出来拉着他就跑。
虽说他也许是因着这妖丹缘故,跑了许久不觉疲乏,但唐妙的速度一点点慢下来,显然即将力竭。
人如何与妖斗。
唐大夫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,拍了拍她拉住自己的手,坦然道:“爹本就是已死之人。”
妲己化为人形,略微诧异,哼笑道:“算你有觉悟。”
唐妙却摇头不肯见父亲送死,红着眼看向妲己:“既然龙珠可以救司弦的命,你为何一定要取走妖丹?”
妲己眼中瞬间凝聚阴鸷寒芒,嗤道:“妖丹对妖何其重要,没有妖丹他于修炼一途再难精进!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我弟弟的妖丹留在凡人体内?”
“……所以我给了你龙珠,但我爹还是会死?”
“当然。”
天真又愚蠢的人类。
唐妙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,拉着父亲的手还想跑走,妲己看穿她的意图,玩味的勾起嘴角,手中灵力虚虚一指两人就不得动弹。
接着她又盯着唐妙笑了笑,在她哀求的视线里松开束缚,但这次没有看到她立刻逃跑,而是直直的看着她,齿缝中挤出两个字:
“骗子。”
这是一种仇恨的视线。
她有些意外,毕竟这个人类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柔弱可欺,她只有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轻易碾死,如今居然敢用这种视线看着自己。
妲己失去了戏耍猎物的心情,手中红光亮起,五指长出纤长锐爪冲向唐大夫,唐妙毫不迟疑,第一时间护在父亲身前。
妲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她自认给了她生路,但凡人求死,她自然乐得成全。
更何况,她打从一开始,就想要唐妙这副绝美的皮囊。
千钧一发之际,天际飞来一杆火红长枪,只听得空气撕裂声,妲己未来得及撤回的手被狠狠扎穿。
她惨叫一声抬头显露狐相,只见一脚踏风火轮,浑身火红法宝的俊美少年从半空中俯冲而下。
还未细看仇人,半空中浓重的杀意就已让妲己心头剧跳,她想也不想立刻转身溃逃。
哪吒甚至没有转头,自远远看见唐妙的第一时间,刻骨铭心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流,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。
他如同离弦之箭,不管不顾地冲至唐妙身前将他紧箍入怀,力道之大,仿佛要将她揉碎,嵌进自己的骨血里。
唐大夫先认出这一身装备,这才看清眼前之人,也是一阵惊诧,见哪吒对女儿如此架势一时居然不知作何反应。
而方死里逃生,还没有来得及感谢的唐妙,忽然被陌生人亲热的揽入怀中,而这具紧箍她的身体此刻在微微颤抖,强烈的少年气息急切热烈的将她的身体狠狠渗透,唐妙挣扎不了半分,只虚弱的哼唧了一下。
哪吒这才后知后觉,却只是松了松力度没有立刻松开怀中人,近乎磨蹭般地贴着她的鬓角,耳朵……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:
“姐姐……”
“我想死你了……”
好想,发了疯的想。
思念她思念的每个骨髓都在绞痛。
好爱她,真的好爱她。
唐妙被他过于亲昵的举动惊得浑身僵硬,费力地侧过头,避开他灼热的呼吸和磨蹭。
勉强将他的脸拉开落入自己视线中,打量着少年美丽的脸孔,眼底划过一丝惊艳,却只是疑惑出声:“你是谁?”
哪吒有些委屈,虽然师尊为他重塑了肉身,但他以为唐妙会第一时间认出她。
“唐妙姐姐,我是哪吒啊。”
但他此话落下,唐妙眼底愈渐加深的困惑让他害怕的缩起了瞳孔。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天崩地裂的荒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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