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陈硕导演一拍即合后，杨暄实打实地在家“休整”了两星期。说是休整，不如说是发霉。前三天他还饶有兴致地遛遛铁柱，给那只精力旺盛的西高地白梗捡捡屎，顺便研究一下新出的游戏机。可到了第四天，新鲜劲儿一过，他就开始在客厅里转圈，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豹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“我想工作”的躁动。

他那个一百五十平的房子，平时拍戏间隙回来住住，觉得宽敞舒适。这两星期，他愣是把每一块地砖都踩熟了，从客厅到阳台，从卧室到书房，铁柱都快被他晃悠晕了，叼着磨牙棒躲在沙发底下，只露个小脑袋警惕地瞅着他。

经纪人胖虎那边，自从上次《重案六组》的本子递过来后，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，连个电话影儿都没有。杨暄寻思着，这虎哥莫不是以为他拿下了陈导的戏，就能安心躺平数月了？开什么玩笑，他杨暄是那种能闲得住的人吗？尤其是在脑子里某个身影越来越清晰，某些情绪越来越不受控的时候。

这天下午，杨暄刚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吵得心烦，第N次从沙发上弹起来，捞过手机，直接给胖虎去了个电话。

电话“嘟”了没两声就接通了，胖虎那标志性的大嗓门，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，轰隆隆地传了过来：“喂？暄儿？嘛事儿啊，这会儿打电话？”

杨暄走到阳台，看着楼下花坛里开得正艳的月季，语气倒是轻松：“虎哥，干啥呢？听你这动静，不会还在床上跟周公下棋吧？”

“嗨，甭提了，昨晚陪个制片喝酒，刚躺下没仨小时。”胖虎打了个哈欠，“说吧，啥指示？”

“指示谈不上，”杨暄用手指弹了弹玻璃窗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“就是跟你汇报一下，《重案六组》那个本子，我跟陈硕导演聊过了，男一号，王聪那个角色，定了。”

“**！”胖虎那边瞬间清醒了，声音拔高八度，背景里还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像是从床上蹦起来的动静，“我就知道！暄儿你出马，还能有拿不下的角色？陈导怎么说？对你满意不？”

“满意，相当满意。”杨暄嘴角勾了勾，“不过陈导也说了，刑侦剧审核严，本子还在立项，女一号和另一个主要男配也没定，开机估计得往后推，具体时间待定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”胖虎的兴奋劲儿稍微降了点温，“那也行，好事多磨。陈导的戏，等也值了。那你这两星期在家待得还舒坦？”

“舒坦？我快长毛了，虎哥。”杨暄夸张地叹了口气，带着点山东腔调的抱怨就出来了，“所以打电话问问你，最近手里还有没有别的本子？不用非得是男主，客串也行，戏份少点没关系，只要角色有意思，剧本扎实，我都行。总得找点事儿干吧，不然我怕我这演技都得回炉重造了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胖虎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些：“暄儿，你这话说的。你现在是什么咖位了？正是往上走的时候，咱现在是能上主桌夹菜的人了，怎么能随随便便回去端盘子？配角也不是不能接，但必须是那种特别出彩，能让人眼前一亮的，不然就是自降身价，懂不懂？你可不能犯糊涂。”

杨暄靠在阳台栏杆上，看着远处的高楼，没反驳胖虎的话。他知道胖虎是为他好，从专业的角度考虑，这话没毛病。但他现在需要的，不仅仅是事业上的“更进一步”。

“行，我知道了，你看着安排。”杨暄语气平缓下来，“那……剧本先放放，综艺呢？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综艺节目？动脑子的，或者费体力的都行，别太无聊就行。”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些高强度、能占据他全部心神的事情，把脑子里那个穿着斜襟立领长裙、黑发挽成凌云髻，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影子给挤出去。萧远已经够他消化一阵子了，他可不想在“萧远后遗症”还没痊愈的时候，又添上新的“角色滤镜”，尤其这个滤镜对象还是柳夕。

“综艺？”胖虎那边听起来有些意外，“你不是一向对那种纯娱乐的真人秀不感冒吗？最近倒是有几个户外竞技类的，不过**班底一般，还有个谈话类的，怕你又把人家主持人怼得没话说。”

“我尽量控制。”杨暄干巴巴地说，“总比闲着强。”

“嗨，也不是那个意思，”胖虎咂摸了下嘴，“主要是吧，最近真没什么特别适合你的。要么就是档期冲突，要么就是平台一般，要么就是内容……啧，一言难尽。所以，暂时没有。”

杨暄捏着手机，没说话。阳台外的风吹过，带着初夏傍晚的一点点燥热。他就那么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胖虎略显不自在的呼吸声，一时间，谁也没再开口。

电话里的沉默像一根被逐渐拉紧的弦。

过了足有十几秒，胖虎在那头“喂”了一声，小心翼翼地：“暄儿？你……还在听吗？”

“嗯。”杨暄从鼻子里轻轻应了一声，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
就这一个字，胖虎那边像是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，猛地“咳”了一声，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：“那个……综艺是吧？你让我想想啊，也不是完全没有！死马当活马医，我再给你踅摸踅摸！有些路子之前没深谈，我再去探探口风！你放心，虎哥办事，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？保证给你找个既能让你活动开，又不掉价，还得有那么点意思的！你这状态啊，是得赶紧找点事儿分分心，省得一个人在家胡琢磨。”

杨暄听着胖虎这番话，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些许。他就知道，胖虎懂他。

“行，那我等你好消息。”

“妥了！一有眉目，立马通知你！”胖虎的声音又恢复了那股子干劲十足的雀跃。

挂了电话，杨暄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，长长地舒了口气。希望胖虎这次能给力点，不然，他真怕自己要在“横店鹰眼”的岗位上，提前进入退休养老状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