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:故事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05-24 11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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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事已至此,只能接受现实。
走出法庭那一刻,见天空乌云低沉,满腔愤怒被淅淅沥沥的中雨稀释了个三四成,方肃深呼一口气,走下长长的台阶,见法院广场一侧赫然跪着两个人,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,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学生。
一老一少身前,还铺了好大一张白纸,纸上用粗黑的笔迹写着“对不起”三个大字。不知在这跪了多久,两人身前的白纸已然发皱,纸上的黑墨混着雨水在灰白的褶皱间缓缓流动,流到地面,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没了踪影。
远远望去,那老太太虽跪着,身板却挺得笔直,方肃认识她,是杀人犯丛大明的母亲,一审时在陪审席上见过——雨越下越大,雨珠在她的发丝和皱纹上滴滚,她不为所动,仍旧一脸愁容,愁容里还带着些理直气壮。方肃不解,既然是来道歉的,如何这般理直气壮?!
倒是老太身旁的女学生,知道自己没脸见人,把头和身子埋得很低,恨不能整个人都钻进地里,她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夏季校服,淋了太久的缘故,女孩周身的衣服、鞋子、头发、皮肤……已经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。
丛大明有个女儿,就是她了吧。
只是,有什么意义呢?这样的道歉有什么意义?好似那些被雨水冲刷得没了踪影的黑色墨水,贫乏得不值一提。
方肃抬脚向前,向两人走去,走近了,踩着那方早已被雨水浸得软了糟了的白纸蹲下身来,正想开口说几句难听话刺激一下这对祖孙,却见那女孩分明在发抖,是因为冷吗?还是因为害怕?或是觉得丢人?总不能是因为愧疚吧?
他的视线被她细密抖动的幅度牢牢吸附,流连间,又见女孩右侧耳垂下、脖颈上,生着一颗小小的痣。
后来,他吻过那里,无数遍。
03.情人
在候见厅等了一会儿,上午10点,丛溪准时见到了丛大明。
父女俩照例聊了些家常话,丛溪照例只挑好事讲,例如奶奶气色不错(折腾起护工来精神抖擞),男朋友对自己很好(最近没怎么出轨),工作也很顺心(画室的房东提前收回了丛溪辛苦改造了几个月的房子)……等等,丛大明听过频频点头,又说自己在里头也很好。
父女俩都默契的没提出狱的事——再有两个多月,丛大明就要刑满释放了,这次是真正的刑期满了,不是表现良好提前出狱。
可不论丛大明还是丛溪,都表现得很平静,他们是不敢有什么期待的了,万一又像4年前那样,岂不是空欢喜一场。
4年前,丛大明因为救了一个心梗昏迷的狱友立了功,加之平日里的表现在监狱里的就是数一数二的,改造态度也一向积极得不能再积极——说到底,丛大明本身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良善之辈,只是一时冲动,失手打死了人,这才背上这10年的刑期。
狱里的领导看在眼里,有心为丛大明争取减刑,最后果真争取到了,减刑3年。丛溪记得,那次探监,丛大明红光满面,隔着听筒颤抖着声音对她讲:“还有一年,还有一年,丫头,只剩一年了……”
丛溪听完高兴得忘乎所以,从监狱回家的路上,觉得阳光和空气通是和颜悦色,恨不能逢人便把这个好消息撒出去,但最终也只是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身边两个亲近的人:师姐慈风,刚做完手术正在修养的奶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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