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凝霜蓦地抬头看向冷无双，一时说不出话。
冷无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，但还是解释道。
“晚月养了只狗，近日茶饭不思，她想借玲珑心问问狗为什么不吃饭。”
苏凝霜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，反应过来。
难怪他要将她捡回来，原来是她身上还有最后一丝利用价值……
苏凝霜颤抖着声音说：“可我没了玲珑心，就没了生命，真的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偶了……”
冷无双也皱起了眉，面上浮现几分犹豫。
他沉吟片刻，低声说：“你就当自己只是睡了一觉。”
“何况这样也好，你没了玲珑心，晚月也不会觉得你瘆人……”
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，立刻止住了话头，转而说。
“你放心，玲珑心本就是我的东西，晚月只是借来一用，会还回来的，你莫要小气。”
冷无双说了那么多，却一句都没提到她的性命该如何。
在他心里，她已经是个死物了。
玲珑心是他的，苏凝霜全身上下都是他的。
她的每一条路，都是死路……
苏凝霜默默攥紧手，勉强扯出一丝笑：“好。但我有一个心愿。”
冷无双一怔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凝霜，你只是个木偶，我就算对你有意，也不能给你名分。”
苏凝霜僵了片刻，才忍着苦涩轻轻摇头。
“主人误会了，我只是想请主人为我修复身体和面容，让我恢复到从前的模样。”
她生来就爱美，冷无双对她百般爱护的时候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亲手为她梳妆更衣。
后来她才知道，在世人眼里，这些事是只有夫妻间才会做的……
而如今，她只希望自己能漂亮地死去。
冷无双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。
可看着她被毁了大半的面容和残破不堪的身体，他眼神微微闪烁，还是说了句。
“好。”
冷无双之前派人送的木材早就到了，当天晚上，他就为苏凝霜重新修补了面容和身体。
做完这一切天已经亮了。
冷无双眼下一片青黑，但他却没有丝毫要去休息的意思。
只是默默看着完好如新的苏凝霜，似乎在犹豫挣扎着什么。
苏凝霜见他始终开不了口，扯出一丝笑主动问：“我想去城楼上看风景，主人可以带我去吗？”
算算时间，今天就是冷无双要将她烧掉的日子。
至于地点，宋晚月早在折磨羞辱她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了。
冷无双更加诧异地看着她，半晌，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他移开视线，声音干涩：“这个时节，城外风景正好。”
午时三刻，苏凝霜跟着他去到城墙，平静地提着衣裙拾级而上。
城墙外一片荒芜，只有一个巨大的火池倚靠着墙体，火舌足足有一人高，吞吐间热浪滚滚几欲将人融化。
苏凝霜心头一痛，这便是冷无双专门为她准备的葬身之所了。
这样的大火一定烧得很快……
冷无双看着苏凝霜这副模样，心口莫名发堵。
“凝霜，你……”
他正要说些什么，就见苏凝霜忽爬到垛口高处，在猎猎大风中回头冲他扬起一抹笑。
“主人，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，你应该知道，我会爱、会痛，但唯独没有怨恨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化作怨灵伤害公主。”
冷无双仰头看她，瞳孔骤缩：“你……都听见了。”
苏凝霜扯了扯唇角，说：“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，你想要我做的一切我也都会遵守。所以……”
苏凝霜说着，掰开胸口的暗格，将玲珑心取出来丢还给了他。
瞬间，她的神情变得木然，语调也没了起伏。
只凭借仅有的记忆，说了最后一句话：“主人，玲珑心和这条命，我都还给你。”
话落，她直接朝着火池一跃而下。
被火舌吞没前看到的最后一眼，是冷无双目眦欲裂朝她跑来的身影。